老张闻声立刻收住了力道，刀锋堪堪悬与手腕之上，他看着叶江蓠，似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一阵腥臊，盼娣爸已是屎尿横流。

“张老板，我想再讨个人情。”

叶江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看我的面子，便宜他一只手。就当是，给我一个还清他们生养之恩的机会了。”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

叶江蓠毕竟还是在法治社会长大，饶是心里再恨，嘴上再狠，也终究没有亲历过如此这般血腥场面。

除此之外，她也很想看看，如果只需要付出一只手的代价，那人会不会愿意牺牲这一点点，来弥补自己所造成的后果，来给妻子换一个相对安全的未来。

盼娣爸听见叶江蓠叫停，眼里一阵精光，他赌赢了。

但听完叶江蓠的话之后，眼里的光芒又彻底黯淡了下去。

此时他知道，大概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当然，既然叶老板都开口了，那就给他留一只手。”

老张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盼娣爸会选砍手这条路，是以一只两只，根本没有区别。

即使刚刚叶江蓠没有叫停，大概再过不到一秒，老张几乎可以确信，那人自己也会叫停。

“怎么样？你想留哪只？”

老张拿着刀在他左右手腕处不断游走比划着。

“左手？还是右手？”

“不要，不要！老板，我选第二条路！我走，我们全家离开龙城，不要砍我的手！”

他知道叶江蓠不会再给他说情了，生怕老张不知什么时候刀就会砍下来，急忙不住的说道。

“好。”

老张毫不意外的把刀递还给了身后那个领头人。

“既然选了第二条路，那就别让我再在龙城见到你们这一家子。否则，可就不是少只手那么简单了。”

那两个按压着他两条胳膊的保镖，听闻此话也终于松开了手，齐齐向后撤了一步。

这屎尿骚臭味儿让他们早就快受不了了，此刻如蒙大赦。

“是，是，我明白。我不会再出现在您眼前。”

盼娣爸飞快收回了胳膊，不住的点着头。

此刻他只顾得上终于保住了手，哪里还有心琢磨日后的事情。

“叶老板？”

老张向叶江蓠投来质询的目光。

叶江蓠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原本也算是意料之中了，她甚至为刚刚自己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觉得可笑。

“一切由张老板看着办就好，不用再顾虑我什么了。我实在有些乏了，抱歉，先走一步。”

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叶老板稍等。”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背后老张的叫声，回头看去的时候，他已经起身走到那领头人的身边。

“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处理了。两天之内，确保让这三个人从龙城消失，如果之后再在城中见到他们，唯你是问。”

“是，平叔。”

安排妥当之后，老张信步朝叶江蓠走来。

“叶老板，这眼看也要中午了。”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

“方便的话，一起去我们天狼帮的饭店吃个便饭？”

面对叶江蓠，老张的声音语气又恢复成像个和蔼的长辈，全然没有刚刚的杀伐之气。

屋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当然方便，不过这边……？”

叶江蓠指了指身后众人。

“这点儿小事，交给他们这些小朋友来办就好了，叶老板，请。”

老张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司机早已为两人拉好车门。

一路上，叶江蓠只木然的看着窗外，车窗外那些破败不堪的房子逐渐后撤着。

像是她与那个家的关系，终于彻底的渐行渐远。

但叶江蓠自己都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感想，亦或是什么都没想，像一团乱码堵在胸口，有点闷。

“小叶老板，别想那么多了。”

老张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江蓠的样子，没有回头，看着前面的路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抽身离开，就别往后看。你已经被他们拖累够多了。”

他像是看懂了叶江蓠此刻的纠结，虽说知道轻飘飘几句话也未必能消解她心中的情绪，但老张还是柔声开口劝慰。

“嗯，我明白的。”

叶江蓠点头轻应，像是在回应老张，又想是在说给自己听。

叶江蓠不知道此时外面是哪里，只知道车大概是在朝着西边开。

不多久，车停下了，路边正是之前听说的那家，天狼帮开在西边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