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视，周遭喧闹的环境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最先打破局面的是时狄大笑：“是啊，你可是我同桌，当然要站在我这边。”

他说着拿起烤肉吃了起来，低下头错开了与于潭的对视。

于潭不自然的笑笑，“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闷头吃东西，谁也没有提刚才的话题，就像是只要他们不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不存在一样。

***

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天上流云在夜空中迤逦出层层缕缕的云丝，布满长空。

耳边是海浪轻打岸边的声响，身旁是他所在意的人。

陈最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他懒散的靠在海边的长椅上，手随意的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指尖松松散散的缠绕着她的一缕头发把玩。

江颜仰头看着天，突然叫了他一声：“哥哥。”

他拖腔带调的“啊”了一声，黑漆漆的眸子依然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弯，“怎么了？”

“你今天生日，我还没有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

“没。”

“不行，”她不赞同的说，“你不能像个老干部似的，无欲无求。”

陈最被她的形容和严肃的小表情逗乐，他思索了下：“可哥哥现在什么都有了。”

她足以抵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今天是时家少爷的生日，不是我的。”

明明他的声音轻描淡写，但江颜依然听的难过。

今天的生日宴来了各行各业的精英大佬，名义上是为了给他庆生，但哪个不是把这宴会当作名利场的一种商业应酬呢。

江颜认真道：“哥哥，不论过往种种，我都会感谢这一天，只因为这一天，你来到了这个世上。”

这个世界对你并没有多少善意，但是你来了，来到了我身边，我会陪着你一起度过这漫长岁月，共担风雨。

哪怕未来不可知，只要你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这个世界也就没有那么可怕。

“哥哥，生日快乐。”

江颜从包里拿出一支手工向日葵，弯弯眼睛，“我希望哥哥你可以如向日葵般，向阳而生，而我，永远向你而来。”

陈最心头轻颤，他目光灼灼聚集在她身上，从眉眼到唇角，连发丝都不想错过。

她送了他四次向日葵，选择在今天，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告诉他，她愿意向他而来。

他眼底的寒意彻底退散，眸中那终年牢笼般的阴霾也全部褪去。

“江小颜，你挺会啊！”

陈最挑眉，细细碎碎的笑意从他喉咙中溢出，他抬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都会哄哥哥开心了。”

江颜看着他泛红的眼尾，不过好在他是笑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见他开心，她也开心。

“那我把哥哥哄好了吗？”

“你说呢。”

陈最双手接过向日葵，碰了碰花瓣，“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这手艺还是…”

嘴上虽然是嫌弃的，只是他那小心翼翼的举动，足以证明这个礼物深得他心。

“再说了，哥哥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总收花吧。”

江颜绷着小脸：“陈最，你敢嫌弃我的花？！”

“不敢不敢，”他笑道，“哥哥这辈子都不敢嫌弃我们公主殿下的花。”

“就是嘛，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

他眯了眯眼：“还有谁想要？”

“……”

江颜故意张开双臂，“那么那么多的人都想要。”

她说着抬抬下巴，颇具骄傲，“所以，哥哥，人得知足。”

“行，哥哥知足。”

陈最挑眉，“哥哥回去就把它供起来。”

江颜被他的措辞逗的直笑，乐的身子都在晃动。

陈最护着她：“老实点，别再摔了。”

可她偏偏有恃无恐，陈最也无可奈何，只能紧着点看着。

终于她擦擦笑出的眼泪，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陈最笑她：“江小颜，谁家过生日送两份礼物的啊？”

“我家！”

她脆生生的回答让他一怔，紧接着就听到她又说道，“哥哥，刚才那个是你今天这个生日的礼物，这个，是送给你之前的那个生日的礼物，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过两个生日，送两份礼物。”

“如果哥哥不想过今天的生日，那我就在另一个生日的时候送你两份。”

陈最眼眶发酸，放在身侧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其实之前陈光两口子也不会给他过生日，甚至那时候他都不知道他户口上的那个出生日期是不是他们随便填的。

在遇到江颜之前，他也从不会过生日。

因为他厌恶这个肮脏的世界，并不觉得来到这个世上是值得庆祝的事。

可刚刚她说她感激这一天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让他重新对生日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陈最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高兴的接过她的礼物，告诉她自己很喜欢，只是他此时的内心竟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再可怜一些，她就会更怜惜他一些。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病在作祟，还是本来自己就是一个阴暗的人，利用她的同情心，紧紧的抓牢她。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两个生日，我都不想过。”

这把江颜为难住了，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听到他说，“我想把我们相遇的那天当生日，可以吗？”

江颜想了想：“八月初十？”

“不是，七月初二。”

不是他在小区门口和她重遇的八月初十，而是他在福利院见到她的七月初二，命运的齿轮也是从那天开始转起来的。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哪一天是值得他铭记的，那就是这个日子。

“好啊！那就定在这一天，”江颜眼睛弯弯，“以后每年的七月初二，就是哥哥的生日，那这个礼物…”

“哪还有送了礼物往回拿的？”陈最把礼盒接了过来，“就当你补的，放心，就算你手艺差的要命，哥哥都不会嫌……”

他说着打开了礼盒，没说完的话全都停顿在了嗓子里。

陈最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