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狗窝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夜色渐渐笼罩了这栋别墅，星空缓缓降临。小花园里传来玫瑰花的香气，连虫鸣也变得小声起来。

林涵放松地躺在躺椅上，凝视着这片浩瀚瑰丽的夜空。

很多年前，许多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对外太空的世界产生了幻想。很多年后，大家终于知道了星空外有什么，也逐渐失去了向外探索的好奇心。

她凝望着闪烁的星星，随口说：“你不是想体验一下成为人类的感觉吗？加上这个世界的积分，应该够了。”

“去吧。”她摆摆手，“去挑一具喜欢的身体。”

系统傻乎乎愣在原地，天蓝色的电脑屏幕死机似的闪着白光，“我吗？”

从天而降的喜悦快将它砸晕了，系统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林涵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也没因为系统的反问感到不耐烦，甚至微微偏头朝它笑了一下，眼底似闪动着灿烂星河，没脾气地说：“真的。”

“不骗你。”她收回了视线，“听话，快去吧。”

系统从头到尾都是铁家伙，机械做的脑袋，机械做的心脏，此刻竟然萌生中一种想哭的冲动。

机器人，也会哭吗？

它的兄弟姐妹们遇到的宿主很少会选择花费大量积分给系统。在他们心中，系统只是一个拿来使用的工具。工具只分好用与不好用，不分喜欢与不喜欢。

在系统中间也流传着这样一则笑话。

据说某位代号为“031”的系统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与宿主彼此相爱。

这个在濒死之际绑定系统的女孩亲口承诺会与他相守一生，等到任务结束就去乞求主神让031脱离主神空间，对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031相信了她的话，在女孩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几乎失去了半条命。任务终于结束，031一路求到主神面前，却只听到了这女孩冰冷刺耳的嘲笑——

“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在一起。”

031就此成为系统中最大的笑话。

他在某个小世界中遭受了一次巨大的能量攻击，功能退化得差不多，最终的下场竟然是沦为低等的扫地机器人。

031不愿这样度过下半生，在没人注意时开启了自爆模式。

自爆前的最后一秒，他留下了一句遗言——

“不要相信人类。”

系统脑海中的众多画面纷繁涌来，最终又飞快爆裂开来。在信息爆炸的那一瞬间，它在尽头处望见了满天星河。

以及星河之下唇边漾着些许笑意的宿主。

“你说的不对，031。”它想，“我的宿主，她永远值得信任。”

林涵不贪图享受，也不会委屈自己，积分在这几次任务的积累下已经颇为可观，足够让它随意挑选橱窗内的躯体。

有苍白瘦削的病弱少年，白毛绿瞳的异族猫妖，肌肉虬节的一米九壮汉，深色西装的禁欲精英，双马尾小圆脸的可爱萝莉，以及身材高挑的高冷御姐。

它选了最后一列的最后一个。

那是个大约十七八岁、黑发白肤的少年。头发长得有些长了，看起来快要及肩，眼睛是五官中最灵动的部分，只是稍微透出点阴鸷。

这少年像是第一次从精怪变成人类，笑也不知道怎么笑，僵着嘴角打招呼：“宿主……”

林涵正在百无聊赖地数星星，被他晃了一下眼睛，“挺帅的。”

系统有点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去花园里欣赏玫瑰。

他走路的样子稍微有些奇怪，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像是右腿略微使不上劲。

“你的腿……”她叫住系统，“怎么了？”

系统轻松自然地说：“略有一些小缺陷。”

“我都长这么帅了，身体方面有些残疾也没什么吧。毕竟这样走两步，还容易受到姐姐们的怜惜。”

林涵又躺回去，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系统跟着她不学点好东西，反倒把自恋这一特征学了个十成十，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继续无聊地数星星，虫鸣忽然大了起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霍然出现——

他该不是为了给她省积分吧。一具有缺陷的躯体相较于健全、美貌的身体，价格肯定是要便宜一点的。

但要是直接去问，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你有名字吗？”林涵问，“再系统系统地叫你，感觉也不太好。”

“没有。”系统想了想，说，“只有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

系统停下脚步，看向浩瀚的夜空，“032。”

-

第二天林涵睡到了自然醒。

她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去洗漱，换完衣服后又看了会儿动画片，朝着空气挥挥手，“走吧，小三二。”

“去下一个世界。”

系统对这个称呼莫名地感到有些羞耻，面红耳赤地抗|议：“别叫我这个名字！”

林涵：“小三？”

系统脸更红了，不过是被气的。

林涵：“小二？”

系统连脖子都红了，愤怒地看着她，试图用眼神控诉她的罪行。

林涵：“脸这么红，不知道还以为谁扇了你几耳光。”

系统终于泄气：“还是叫我最初那个外号吧。”什么“小三”“小二”的，别一会儿“小驴”“小马”再出来了。

林涵拍拍他的头，心情不错地说：“走吧，小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