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毒者不试毒。

这是常识。

越是贩毒者，越不可能沾染上毒品。

尤其是对于大顾客来说，他们几乎不可能以身试毒。

齐黯这样做，不仅是在试探秦昭，还是在给她下马威。

沈重嘴角的笑意几乎僵住，指尖发白，他死死盯着放在秦昭面前的酒杯，脑袋一时一片混乱。

他是缉毒警察，他所做的一切是他的责任，义务，也是信念。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只是比同龄的孩子沉稳一些的普通人。

要是他替秦昭喝下去，那么势必会引起齐黯的怀疑，可要是秦昭为了戏演下去了了……那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时间一点一滴掠过，密室内死一般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秦昭，看着这个高傲的少女究竟会不会喝下这杯酒。

怦。

怦。

她没有动作，只是睫毛淡淡颤抖，然后拿起这杯晶莹剔透地红酒，晃了晃。

少女的指尖青葱纤薄，稳稳当当地端着酒杯，放入鼻下清嗅，然后想伸出粉嫩的舌尖细品。

“孙……”沈重一把拉住秦昭的手腕，用劲遏制住少女的动作。就在他阻止的时候，少女娥眉轻蹙，明媚的眼睛突然一亮。

“礼尚往来，我也一个好东西让齐老大看看。”

？

即将进入少女喉间的红色液体顺势退回了红酒杯内，沈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见秦昭从女士小包一包白色粉末递给齐黯。

“赵州被缴获的货，纯度应该不会比你们的低。”

她照着阿坤的动作也将粉末倒入了醒酒瓶中，从旁边拿来两个干净的酒杯，分作两份，然后将一杯递给齐黯。

“既然是合作，诚信自然第一。”

“咱们相互之间也该探个底。”

接过少女的酒杯，齐黯脸色扑朔迷离，让人看不出喜怒。

“齐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齐黯，心惊胆跳地看着。

她好大的胆子！

阿坤愠怒着盯着她，“孙小姐，如今是你在求我们，不是我们在求你，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啊？”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沉静如水，平淡无波。

“和我们孙家做生意的都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该坦诚相见。”

她说得风平浪静，可只有秦昭自己知道，她的手都在抖。

即便是心理年龄近三十，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身处这样的场合，不露锋芒的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秦昭只有赌一把。

赌齐黯没有涉毒，也赌他惜命。

否则，今天这杯酒，她必须喝。

大概过了几分钟，沉默地密室终于又有了动静。

齐黯眸色一冷，看向秦昭的目光不再轻视，他笑着把酒杯搁在茶几上，缓缓站起身，伸出手，神色郑重，“孙小姐说的是，和我们黑龙帮做生意的当然是朋友。那么……合作愉快。”

事实证明，齐黯选择的这个合作伙伴的确有几分家底，不仅当日就签下了将近五百万的订单，而且还一连串签订了后续的生意。

惠丰虽然不缺这些钱，但这样大的客户还是寥寥无几，甚至可遇不可求。

在第一笔订单的钱悉数打进了账户后，齐黯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查了，是赵州人，刚从国外回国，但身份上做了假，利用了一个转学生的假身份。听人说孙军最近的确被盯上了，可能出此下策吧……有时间带她跟我见一面。”

“帮主……您出面……不妥吧。”

齐黯有些担忧。

自从上任帮主卸任之后，他虽然是顶替了帮主的位置，但还是不能够服众。不仅是年纪太轻，而是因为他做事实在是顾头不顾尾，原来仗着有黑龙帮撑腰目无法纪，现在接任这个帮主的位置却还是在以曾经的处事方式做事情。

这让黑龙帮上下颇有怨言。

“怕什么，这是咱们的地盘。”

对方嗤之以鼻，接着道：“对了，畅行那一批不怕死的又开始了，这个张建昌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看来上次车祸并没有让他长教训。”他稍顿了片刻，突然道：“你找时间让人把他做了，我总觉得这人后患无穷，省得我看着也心烦。”

做了？

齐黯头疼的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说不妥，上次预谋的车祸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如果畅行这么好对付，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就安排人去“烧杀抢夺”。

可是听着他独断专横地态度，剩下的话也憋在心头。

齐黯面色凝重，呼出一口浊烟，深深地压下了心里烦闷，将烟头按在了桌面。

……

秦昭自然不知道黑龙帮内部的派系和矛盾，现在作为警方最高程度保护的对象之一，秦昭人生第一次接到了来自省公安厅的电话。

在打击黑龙帮之前，省公案缉毒所已经从两年前就开始布局，这一路上，牺牲了太多缉毒警察和线人的生命，无数无名英雄为此付出了生命，才走到了今日。

必须一锅端。

也必须深入肌理，挖髓抽骨。

秦昭并没有在脑中搜索到后世有关于惠丰和黑龙帮的任何新闻，也没有再其中挖掘出其他有用的消息，这个结果，让秦昭稍显意外。

要么是此次行动失败，黑龙帮顺利转型。要么就是黑龙帮的头上还有更大的庇护伞。

但不管怎么样，秦昭与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当她选择与沈白泽合作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后悔。

拥有一只股票，期待他下个早晨就上涨是十分愚蠢的事情。

风浪越大，鱼就越贵。

而金融圈，风险和受益素来成正比。

学会借势，才是立足之根本。

秦昭的本意虽然不是参合这些事情当中，可是她需要政府的支持，更需要在这场赌局中有下注的资本。

“我会配合你们的计划……”

“只是，我也需要你们的配合。”

秦昭笑着挂断了电话，踏上了前往黑龙帮总部的车。

穿过一处偏僻寂静荒无人烟的厂库，有一处专门用于达官贵人度假的小别墅，别墅为欧式圆弧建筑，整体端庄大方，装修华贵奢靡。

别墅外围站着无数黑衣保镖，他们双手背后，像是大山般屹立在两侧。

往里走，一个年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戴着墨镜，仰躺在沙发椅上，在他的两侧窸窸窣窣站着几名凹凸有致的小明星和模特，十一月的天气，她们却穿着最单薄的三点式比基尼，有说有笑地跟场内的男人们说笑。

“孙小姐。”

为首的男人站起身来，推开了刚刚抱在怀里的女人，龇着一口大牙笑得开怀。

“久仰大名。”

秦昭不认识他，却认识站在他旁边的齐黯。

看秦昭疑惑地眼神望过来，听齐黯介绍。

“孙小姐，这位就是黑龙帮现任帮主，付夏，付总。”

付夏？

名字如雷贯耳，秦昭强忍住心中的震惊，接住了他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