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坐在白景安搬出来的椅子上，冷眼瞧着周家众人。

“今日，劳烦各位乡亲来做个见证，我白家要与周家好好算算这些年的总账。”白老太太朝着众人说道。

“婶儿，您尽管说，这周家太欺负人了，莫不是以为我清河乡无人了？”

“这撒野都撒到我们清河乡来了！”

“志强媳妇儿投生到他们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张老太太看效果不错。

抬手压了压，众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周老头和已经站起来的老妇人道：“亲家公、亲家母，且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们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当年，我儿娶大丫，我白家聘礼给了白银二十两、麻布十匹、金镯子一枚、银耳环一对、红木梳妆台一副、上好稻米十石，小麦五石。但大丫嫁过来却只带了两身旧衣服，是也不是？！”

人群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白家当年给的聘礼在咱清河村可是独一份啊！”

“不止是清河乡，十里八乡有谁比得过？”

“这周家可真是狠，这哪是嫁女儿，这简直就是卖女儿！”

“……”

周氏听到婆婆说当年的聘礼，每说一样，她脸就越臊得慌。

老妇人想反驳，却被旁边的周老头扯了一把，老头低着头道：“是。”

“大丫嫁过来第二年，你小儿子要娶亲，是大丫偷偷往你周家送了十两银子，是也不是？”

周老头的头往下低了几分：“是。”

“第四年，你们借口得了重病，又找大丫要了十两银子，是也不是？”

周老头的头更低了：“是。”

周氏猛地抬头，那年婆婆带着大哥他们上京城了。

她以为老太太不会知道，没想到……

“好，既然你们都认，那之前的事情就先不与你们计较，且说说今天这事。”

“周吴氏，我问你，年前大丫回去，可是带了十两银子，四匹麻布，四匹绸缎？”白老太太指着老妇人呵道。

老妇人面色不善地努了努嘴，没说话。

她旁边的周大牛接话：“她是周家的女儿，带回来点东西，本来就是她该做的！”

白老太太重重拍了下把手，怒骂道：“放屁！那里头有一半是老娘我给的！”

“我本想着好歹是亲家，多给你们些也无妨，没想到你们竟如此贪得无厌，还有脸跑到我白家来闹事。”

人群中又躁动了起来。

“这白家大方在咱清河乡可是出了名的。”

“谁说不是呢，那豆坊人家可是出的大头。”

“要我有这样的亲家，做梦都能笑醒！”

“我娘家大哥有个女儿，今年十五，白家那几个小子年纪也差不多，嘿，回头我就找老太太说说去。”

“……”

“大丫，你过来。”

周氏突然听到婆婆叫她，有些忐忑。

从她嫁到白家，婆婆一直叫她周氏。今日，她是要被休了吗？

她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孩子。

白志强看自己媳妇儿一脸惶恐的样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娘不会为难你的，我陪你过去。”

周氏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虽然老实木讷，却宠了自己十多年，她够本了！

她不能让这个男人因为她背上不孝的骂名，婆婆要休她就休她吧。

只要他和孩子好好的。

定了定心神，伸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独自上前。

“大丫，今日娘做主，断了你和周家的亲，你可愿意？”

周氏惊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婆婆，没有愤怒，面容平静。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闪现，转头又看了看一旁的男人和三个孩子，答到：“娘，我愿意。”

“那怎么行？”周大牛当即反驳道，“她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我的老天爷，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你凭什么说断就断！”老妇人一脸凶狠地看着白老太太。

“白家老太太，你管天管地，可管不着我大姑姐和周家的关系。”周大牛媳妇儿嘲讽道。

白老太太眯着眼睛盯着周家众人：“王法？我管不着？那我们就来好好论一论。”

“其一，周氏自嫁进白家，户籍就去官府迁至我白家，她是我白家的人，你说我管不管得着她？”

“其二，王法？你们觊觎圣上的赏赐，可要去官府找县太爷问一问，这合乎王法吗？”

老妇人想冲上前辩驳，被一旁的周老头拽住，看着他有些阴沉的脸，没敢动弹。

周大牛一听官府，也偃旗息鼓。

在乡里他还能横一横，这去了县太爷那……

白老太太看周家众人虽愤愤不平，却未反驳，接着道：“念在你们的生养之恩，我白家出五十两银子，以后两家再无瓜葛，休要再来纠缠我白家人。”

老妇人又想冲上前来，这回被周大牛拽住，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娘，那可是五十两，这回先算了，下次咱们再来闹，这白家好面，肯定还会再给。”

白老太太看着眼前母子脸上的笑容，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没想明白。

“里正爷爷，可以麻烦您找人写份断亲书，拿去县衙公证吗？”白潇潇朝里正请求道。

刚刚真维斯把他们的对话给她复述一遍，这些人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对，得有断亲书！”白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景礼，去拿纸笔，志强去搬桌子，现在就写！”

不一会儿，白老太太满意地看着手里的断亲书：“拿给他们签字画押吧。”

周老头重重按下手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周大牛三人本不想按，看着周围怒目而视的众人，悻悻地按了手印。

“辛苦里正跑一趟了。”白老太太和蔼地看着里正道。

“老嫂子，不麻烦不麻烦，正好这两日我也要去一趟县衙。”里正摆了摆手道。

上次白潇潇给他的合同文书还没盖章，他明日跑一趟县衙，尽早把事儿给办了。

周家众人拿着银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周老头在最后，对着周氏道：“大丫，是爹没用，不用惦记我，以后好好跟志强过日子。”

“爹，是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您以后要多保重！”

说完，周氏哭着朝周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人群渐渐散去，白潇潇悄悄冲白老太太竖了个大拇指。

老太太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白家众人回到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