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潇觉得，她可能已经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

十天里有八天，她错过了早饭。

春桃也摸出规律了，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不主动叫她起床。

这就导致——现在天光大亮，太阳高悬，俗称太阳晒屁股了，她才刚睁开眼。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叫来春桃帮她梳头。

来到堂屋时，赵启昂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现在吃早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顶着赵启昂的注视，草草扒了两口。

见他要说什么，白潇潇赶紧打住：“我知道，已经安排了。”

赵启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有这么明显吗？

谁叫她昨晚跟他说，今日有惊喜。

害得他半宿未睡，一大早就起来了。

白潇潇看着他的两个黑眼圈：“你要不再去睡会儿？我已经让阿奶去办了，要下午才好。”

赵启昂偏头看了看春桃身上挎着的布兜，问道：“你要出门？”

“嗯，我去找里正爷爷。”

“那我不睡了，我跟你一起去。”

三人来到里正家，里正老伴儿在外屋做衣服，见他们来了，忙招呼道：“潇潇丫头来了？你里正爷爷在屋里呢。”

白潇潇往里屋望了望。

里正正叼着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双眼微闭，神情怡然。

“里正爷爷。”她在门口小声喊道。

里正睁开眼看到是白潇潇和京城来的赵启昂过来，忙把手中的烟按灭出来。

“潇潇丫头，可是有什么事需要里正爷爷帮忙？”

春桃忙从布兜里拿出文书递给里正。

里正捏着手中的文书有些沉默。

当了几十年的里正，都没这半个月看得多。

白潇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再看手中的文书。

他感觉这几页纸重若千斤：“丫头，这……这……”

面前的丫头明明才十三岁，却能为清河乡做到如此地步。

“里正爷爷，您不必多想，安心收下便是，清河乡也是我的家，我也希望它越来越好。”白潇潇宽慰道。

“您得空的时候把文书拿到县里公正，之后送两份过来就行。日后，待盈利了，我会每年派人给您送来。”

“丫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先替乡亲们谢谢你了。”里正保证道，“清河乡永远是你的家。日后有什么需要大家帮忙的，尽管开口。”

在里正家待了半个时辰三人才离开。

看着走远的三人，里正站在门口，对身旁的老伴儿道：“老婆子，潇潇丫头，真的是清河乡的福星。”

里正老伴儿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远远的注视着三人。

“潇潇妹妹，你为何对清河乡如此……如此慷慨？”

赵启昂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白潇潇了，她这些年基本都生活在京城，每年只回清河乡一次。

按理说，对清河乡应该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可最近的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

白潇潇停下脚步，远眺白家的方向道：“清河乡是阿爷阿奶的第二故乡。”

说罢，也不等赵启昂回答，她继续往家走去。

赵启昂看着前方少女欢快的步伐，站在寒风中，有些想念远在京城的家人了。

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上白潇潇。

日头渐渐西斜，晚霞在天边绽放。

从里正家回来后，白潇潇一头钻进灶房，和白老太太她们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做好晚饭。

赵启昂期待了一天的惊喜终于揭晓——火锅。

白潇潇将两张八仙桌拼到了一起，这样全家人都能一起吃。

一共准备了两种锅底，一左一右，一个清汤，一个红油。

赵启昂看着桌上的两个铜锅，一个颜色清澈见底，隐隐有牛肉的味道散发出来。

另一个里面有半锅橘红色汤汁，浓稠而光滑的表面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凑近一闻，浓郁的牛油味和辛辣味扑面而来。

这个味道好熟悉！

辣辣的，和昨天的麻婆豆腐有的一拼！

随后，白潇潇领着几人从灶房一人手持两个盘子进来。

一道又一道菜被摆到了桌上，赵启昂凑近瞧了瞧：“生的？”

生的怎么吃？

直接放进锅里煮吗？

不一会儿，各色菜肴就齐齐摆上桌来。

有了昨日吃豆腐宴的经验，众人这次都没急着动筷，而是耐心地端坐在桌前。

等待白潇潇开始一一为大家介绍今日的佳肴。

“这是清汤牛骨锅，用牛骨小火熬制三个时辰以上而成。”白潇潇指着左边的清汤锅道。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锅中清澈见底的汤底。

怪不得刚刚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牛骨香气。

接着她有指着另一个红彤彤的红油锅道：“这是红汤牛油锅，顾名思义，是用牛油熬制而成，味辛辣。”

她将一整盘的牛肉片分成两份，放入滚烫的红油锅和清汤锅中。

片刻之间，牛肉便熟透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每个人都从锅里捞了块牛肉片出来，再也忍不住送入口中大快朵颐。

“好辣，好辣！”白景琦囫囵咽下牛肉，忍不住喊道！

白潇潇赶紧从旁边的陶罐中盛了一碗热豆浆递给他。

一口下肚，眼中闪过惊喜：“三姐，这是豆浆？”

昨天他喝过！

舌根的辣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他又喝了一口：“三姐，好喝！”

看着白景琦娇憨的模样，白潇潇向大家解释道：“红汤牛油锅会比较辣，喝点热豆浆可以很好缓解辣椒造成的不适。”

赵启昂听罢，赶紧从陶罐中盛了一碗豆浆。

几口吞下了碗里的豆浆，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刚刚被辣到只想流泪，但是看大家吃完都没有反应样子。

他没好意思说！

此时整个人都舒爽了下来。

他舔舔嘴唇，开口说道：“原来豆浆还有此等神奇功效，一口下去，我被辣得宛如火烧火燎的舌头立刻不辣了。”

“这热乎乎的口感和甜味简直就是火锅的解药！”

众人见状，纷纷盛了碗豆浆。

赵启昂：……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辣！

接下来，白潇潇带着众人品尝每一道菜，整个堂屋欢声笑语。

这场除夕宴，每个人肚子都撑得圆鼓鼓的。

赵启昂自从喝了那碗豆浆，吃着吃着就成了这场宴会的“主持人”。

不停地发表吃得最嗨的评论，引得众人一阵笑闹。

他一个劲夸赞白潇潇的手艺，直说要把白潇潇“抢”回家当私房厨子。

“三姐是我们家的！”一旁呼哧呼哧吃得正香的白景琦头也不抬的喊道。

众人被他逗乐，堂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直到月光透过窗沿射入，照亮了门口的地砖，大家才惊觉夜已深了。

白景琦摸着鼓鼓的肚子，躺在白潇潇旁边的摇椅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

“回京之后，我也要让祖父祖母尝尝火锅。”

白潇潇在旁边笑着答道：“好！”

她看了看门外，独自坐在台阶上的白十一，轻轻地道：“十一，除夕快乐。”

白十一转过头，看着摇椅里蜷缩着的少女，轻轻回道：“除夕快乐。”

临近午夜，白老太太给每个人都发了压岁钱，大家互相道了声“除夕快乐”各自回房。

这场美食与欢笑交织的夜晚，美好得让人难以忘怀。

让白潇潇如愿以偿地度过了一个温馨充实的除夕之夜。

在意识迷离之际，她想起好像忘了个“人”，呢喃了句：“斯斯，除夕快乐。”进入了梦乡。

白十一站在窗前，看着白潇潇已经熄了灯的房间，终于下定了决心。

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低低的声音散入风中：“新年快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