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均站到她身侧，与她肩并肩一起盯着九州山河鼎看：“为什么？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姜盈有点尴尬：“我跟雍州叶氏已经撕破脸皮了，还杀了他老婆孩子和大舅子，他迟早找到我头上来。如果九州山河鼎聚集在他手中真的有其他作用，将来他借用鼎的力量来对付我，我肯定死得很惨。”

应均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然后？”

“这个理由不行吗？”

“你再想想。”

姜盈站了半晌，突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一字一顿道道：“因为……我要做妖主，做女帝。”

应均挑眉：“哦？”

姜盈直视着他：“陛下，身为未来的妖主，身为九州山河鼎的守鼎人之一，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也有责任要解决掉它。”

应均笑出声：“怎么？你这还没当上妖主呢，就开始想着要拯救苍生？”

“什么苍生不苍生的？我一个妖女，哪有这么高尚的觉悟？不过就在不久前，我在月影城见过蜮魔为祸。那帮脏东西杀人吃人，生剖胎儿，所到之处简直是人间炼狱。我领地内的子民向我上供，我吃他们的，喝他们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也遭受同样的无妄之灾。我答应过你们，要保护我族子民。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蜮魔在南境肆虐。”

姜盈垂下眼沉默片刻，重新抬起头：“东州也不全都是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我这次回去，顺道还收了几个小弟。那李骁、钟子烨等人，对我都很不错。还有姜氏的诸位长老，他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不希望蜮魔之祸重临，不希望这些人受到伤害。”

应均又笑了一声：“君王之爱？”

姜盈摊手：“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想让对我好的人受到伤害，也想为我所得肩负起相应的责任。当然，更不能放任我的仇人掌握九州山河鼎这么重要的大杀器。”

“坐。”应均瞥一眼旁边的石桌。

姜盈没有再说话，顺手将九州山河顶镇回去之后，才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

应均在她对面坐下，用眼神示意：“来杯酒。”

姜盈麻溜的给他斟了盏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应均凑上前嗅了半天，一脸陶醉的闭上眼睛：“这话说起来吧，是真的有些长。可惜我只是一缕残魂，想喝口酒润润喉也不行。”

这话姜盈没法接，只能道：“那就长话短说。”

应均也很无奈：“短不了啊，这得从上古时代开始说起。话说上古时代，天地初开。上界有神域神族，还有各种上古神兽。下界有九州，有人族、妖族、魔族，三族鼎立。天道法则下，神族和各种神兽们生活在神域，三族则生活在下界九州，各不相干。”

“下界修士修到九转金丹境巅峰之后，就可以通过天劫考验飞升入神域。直到数万年前，神族爆发大规模战争，毁天灭地的力量让天柱崩塌，下界生灵涂炭。还因此引来天劫，整个神域连带着神族一起灰飞烟灭……”

“这题我会呀……”姜盈对杂书一向感兴趣，这些事情她都在史书里看到过。

虽然神族最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但下界的也灵气逐渐在减少，修者的修行速度大大减弱，连带着寿命都严重缩水。

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修行资源，各族之间矛盾越来越深，并且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些矛盾，自然而然滋生出了无数的血腥、杀戮、怨恨、憎恶，争夺……

这些负面的东西大规模爆发，日积月累，竟渐渐凝聚不散，形成了无数浊气。

再加上世间本就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在修真界大乱的情况下，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

世间八苦变本加厉，也渐渐凝聚成浊气。

原本世有灵气，在天地法则下，可以慢慢净化掉这些浊气。

但那场天劫后，无数灵脉被毁，世间灵气已经减少了很多。

残存的灵气，根本不足以净化那些浊气。

浊气越积越多无法被净化，最后竟慢慢凝成实体，变成蜮魔这种怪物。

换而言之，蜮魔本身就是世间所有负面之气所化。

它暴戾，残忍，贪婪，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因为有各族修士奋力抵抗，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支撑。

直到六千八百多年前，蜮魔毫无征兆的大规模爆发……

“不是毫无征兆。”应均打断姜盈，很严肃的告诉他：“当初事发后，我曾经调查过这件事。然后我便发现，这世间原本聚集的浊气根本没那么多，也不至于催生出那么多蜮魔。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凭空多出了大量的浊气，也催生出了不可估量的蜮魔。”

姜盈想了想，拎起酒壶迅速灌满原本只有半杯的酒盏：“这样？”

酒盏瞬间被填满，大量酒液流得到处都是。

应均摇摇头：“是，也不全是。好像是从那一次开始，蜮魔源源不断的彻底多了起来。”

“那就是这样。”姜盈倒酒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一直没有停手。

酒液也一直往外溢，只是没刚刚那么快。

“对，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因为在此之前，世间浊气聚集的速度根本没那么快，更生不出那么多蜮魔。”

“叶流云怎么说？”

“叶流云啊……当时还在小仙门当外门弟子，据说还因为小师妹爱慕，遭师兄嫉妒。被废了修为打断腿逐出师门，沦落到做苦力……”

“……”姜盈赶紧打断他：“这越扯越远了，还是说九州山河鼎吧。”

应均摊手：“虽然我怀疑不是毫无征兆，但我没有证据。而且当时天下大乱，除了我这个妖皇在妖族中有点威信之外，其他两族非常混乱。哦对了，当时人间还有王朝。修士们有的依旧在山上清修，追寻无上大道。有的则因飞升无望，贪图富贵入了凡尘……单人族那边，就有十几个国家，无数藩王，几百个门派……魔族那边就更别提了，七大魔主自己都杀得头破血流的。我就算有心找个盟友一起查清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找谁。于是吧，就这么不了了之。蜮魔也越来越肆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场生灵涂炭的浩劫，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蜮魔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