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抵着座椅靠背，叶棠望着车顶，眸子没什么焦距。

半晌，低声呢喃，“后悔没掐死我啊……”

唇角勾起一抹笑，“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身边的警察王武疑惑的侧头看了眼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叶棠，忍不住道，“现在装失心疯可没用，若那位女士说的是真的，下药这些事都是有预谋有行动的，具备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和精神病发疯伤人不能一概而论的。”

叶棠抽回思绪，侧头看了眼板着小脸的小伙子，弯眸一笑，“谢谢，你人还怪好嘞~”

“啊。”王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朝我笑也没用，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建议你态度端正些，坦白从宽可不是说说而已，能减刑的。”

“哦。”叶棠点头，仿佛听进去了。

“你觉得呢？”侧头看他，“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王武仔细打量着叶棠，许久，认真道，“我觉得你不像那种人。”

“是吗？”

“我也说不好，反正我觉得你不像，但师傅说了，坏人也不会把坏写在脸上，我觉得没用，还是要看事实讲话。”

王武说的认真，叶棠看着他憨厚的模样，觉得有趣，顺着他道，“确实。”

望着他额间萦绕的金色气韵，这般灵台清明的人，属实难得。

叶棠看他顺眼，也有心提点，“半个月内有一次出省的任务，别去。”

王武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半个月的事情，她怎么张口就来？

让她别装疯，现在又装起神婆了？

但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道，“我知道了，谢谢？”

“嗯。”

一路无话。

深夜的警局格外热闹，喝醉酒躺在走廊侃大山的；染着杂毛一身傲骨闹事儿的；哭哭唧唧求着别分手的。

叶棠跟着王武来到一间类似休息室的地方，“你先在这边等着，相关工作人员晚些时候会找你问话。”

“嗯。”叶棠点头，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披着警察哥哥外套的叶歆甜也被送了过来，“你先在这……”

张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休息室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坐在那里的叶棠。

都到了这种地方，还摆的这副大爷样儿。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为所欲为，视法律为儿戏的二世祖。

“算了，我带你换个房间。”

“不用麻烦的。”叶歆甜笑笑，单纯无邪，“姐姐不会伤害我的，她只是一时糊涂。”

“你太单纯了，人心很复杂，我还是……”

“没事的，这里是警察局，姐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叶歆甜仰头看他，脆弱又坚强，“我想我和姐姐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说清楚……”

“行吧。”张衫为人正直，但缺根神经，见叶歆甜坚持，便没再多纠结，“那你有事喊人，外面我的同事都在的。”

“好的。”

目送张衫离开，叶歆甜眸中的单纯无害也散了个干净。

转头看着叶棠，“姐姐好狠的心啊，竟这般陷害我和爸爸……”

叶棠不语，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她。

“爸爸妈妈毕竟养了姐姐二十年，姐姐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叶棠持续小柴微笑。

叶歆甜有些绷不住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属实难唱，“陆少爷对姐姐也不过如此，眼看着警察把你带走也没什么表示，姐姐说……”

叶歆甜缓步走近叶棠，一副胜利者姿态，“陆少爷会屈尊降贵和一个有案底的你再有什么牵扯吗？”

凳子梆硬，这坐姿有些废腰，叶棠稍微坐直了身子。

叶歆甜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点，更是得意，“姐姐再漂亮优秀如何……”

“谢谢。”

“什……什么？”

“漂亮又优秀，谢谢你中肯的评价。”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不装了？”

叶歆甜冷笑一声，“这又没人，不装了又如何？”

叶棠挑眉，与叶歆甜目光交错，手指若有所指的点了点太阳穴。

“你什么意思？这时候了还耍什么酷？”

叶棠：我的母语是无语。

她在说智商，智商啊！

不过想想，叶歆甜虽然已经二十了，没读过什么书，又一直在山沟沟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不了解司法程序倒也正常？

不知道大家家里都有监控也正常？

“没事。”叶棠打了个呵欠，突然就有些后悔因一时好玩跟过来了。

大厅里那么多麻烦，也不知道几时能排到她们哟～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什么事都处变不惊的模样，什么事都有人帮你处理好，陆洵偏向你，叶梓木也偏向你……”

“明明你偷了我的二十年，你拥有的那些都本该是属于我的，凭什么我就要受尽折磨，就算是回到了叶家，也……也……”

想到回到叶家不足一月受到的种种委屈，叶歆甜声音哽咽，“凭什么啊……”

见她想的越来越偏，叶棠蹙眉。

出于良心，有心提点，“人生是……”自己的，你活成什么样子取决于你想活成什么样子，以前没得选，现在有机会了就理智的想想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的去争取，没必要和我这个外人浪费时间。

“别跟我说什么人生就是这样的！”

“……我的错。”叶棠点头。

嗯，她就不该多嘴，发什么破鸡汤！

幸亏她还没说出口，不然晚上睡前想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巴掌。

真是闲的，管别人的闲事儿。

*

金盈盈将视频发给管家，“把这个视频传到网上，花点钱送上热搜。”

管家点开看了会儿，觉得这件事毕竟牵涉甚广，贸然放出去被查到只怕难以善了。

“夫人，这个……”

“怎么？现在我连你都支使不动了？”金盈盈把玩着精致的美甲，“这件事你不做，大把的人做。”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做。”管家无奈应下。

若是交给别人做，留了尾巴殃及自家老板，他这错可就大了。

金盈盈不耐烦的挥挥手，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

夜色寂寥，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

金盈盈赤足走到落地窗前，仰头看着天边莹润的月亮。

“叶棠。”飘渺的声音，带着她的记忆回到了四年前。

金家的一夜衰败，十八岁的她作为商业工具被送到黄涛身边。

从嫌恶到自暴自弃，再到对现状的安逸和患得患失，她像个疯婆子一般，不知疲倦的驱逐黄涛身边各色女人。

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或者说……

在叶棠身份更迭跌入谷底前，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四年，她终于等到了。

金盈盈眸光深邃，嘴角微微上扬，“四年了，你欠金家的，身败名裂又怎够偿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