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流光蝶会央江寒给自己讲从前的故事。

江寒便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看着掌心的蝴蝶，与她说起早被遗忘的故事：

“其实，我最开始修仙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国家。

我是国师之子，父亲一心为国为民，便也教导我将来定要以黎民百姓为重。”

“那个时候，还是神魔大战之前，上古五族混居，那时，妖族还不叫妖族，草木万兽采天地之灵气，成形后也有善恶，当时，我们管行善的叫灵物，祈求它的庇佑；行恶的则叫精怪，逃避它的祸害。”

“那时，修仙家族大多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家超越界限，便会被其余家族责难，灵物也总担心被人或修仙者捕捉，不敢明目张胆的露面。

所以那个时候，虽然没有魔族，可大陆却并不平静，精怪祸害，国家战乱，世家苛税，加之土地生产力低下，凡人种出来的粮食，往往连自己都不够吃，那时候，买卖儿女，饿死荒野的，比比皆是……”

“我曾经以为，我成仙后便能改变这一切。”

江寒叹气，喝了口茶，见流光蝶看着，又继续道：“其实，我修仙后确实帮到了我的国家，让它没了战乱，不再被精怪祸害。可是，仙术能打败精怪，却到底改变不了人心。

……后来，我的国家被改朝换代，父亲也被人逼死，我赶回来时，只来得及听他说最后一句话，他让我离开，忘记仇恨，定要修炼成仙，让他死而瞑目。”

流光蝶飞到江寒面前，停在了他鼻翼上，她不想再听这个故事了，可江寒却将她拿下来，继续讲道。

“后来，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也真的成了仙，我还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创立了门派，收了好些弟子，可是后来，神魔大战发生了。”

听到神魔大战，雪落振奋起精神，然而江寒却并未讲太多，只是道：“神堕落成了魔神，大陆魔气肆虐，恶人变得更恶，灵物精怪也变成了害人的妖。整片大陆哀鸿遍野，可在神的面前，仙却无比弱小，我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神打败魔。”

“外界都传我是凡人修成上仙，突破宗族血脉限制，修仙者皆以我为榜样，但却唯有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嗯？听到这话，雪落疑惑地看向江寒上仙。

流光蝶也同样扇了扇翅膀。

江寒拨弄了下她的蝶翅，继续道：“我曾经见过神，不是上古大战的神魔，而是真正的创世之神。”

雪落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流光蝶也扇动着翅膀绕着江寒打转，让他继续讲下去。

江寒道：“神魔大战临近尾声时，曾经创世的神明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祂救下了最后的神明，将大陆分为两半，将厉害的妖魔族封印在魔族大陆，又用最后的神力降下甘霖，修复破损的大陆，做完这一切，创世神便消散于天地间。

不过祂在做一切之前，却先应了我的祈求，将一滴神血和《无情决》传给了我，让我能够如我所愿地拯救受苦的黎民，而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就修成上仙，也是因为神血和无情决。”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江寒上仙的这一句叹息消散在空气中，流光蝶听不懂他话语里的迷茫，只是绕着他打转，她不在乎师父是不是上仙，又因什么成的上仙，她只知道他是江寒。

雪落倒是听懂了，但她也不明白，江寒上仙为何会有此迷惘。

时间就这么过去，转眼就是八百余年。

这日，雪落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痒的厉害，流光蝶也是闹腾不已，在小院扑腾间，无数蝶粉落下。

江寒从屋子里走出来，掐了个风诀将蝶粉吹散，又将蝴蝶拘到自己身边，见蝴蝶还要闹腾，不由轻弹了下她的蝶翅，“蝶儿，安分点儿，你现在有八百年修为了，再厉害些，我恐怕就受不住你的蝶粉了。”

蝴蝶仍在扑腾，江寒察觉异样，用灵力探查：“怕是要化形了，流光蝶还从未有过化形先例，你等我问问人。”

不多久，一个白衣仙人便落到此地，与此同时还有一只雪狐。

这是仙主与尚未化形的雪主，这些年来，仙主时常会来探望江寒，与他喝茶聊天，流光蝶都和他们熟悉了。

不过这次，当流光蝶想飞到雪狐头上时，雪狐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股冰寒之气迎面袭来，流光蝶正好被冻了个正着，翅膀也被冻伤，啪地一下落在地上飞不动了。

雪主威力当真强大，意识里的雪落瑟瑟发抖地想道。

这边，江寒连忙将地上的流光蝶捞起来，用仙力治疗。

另一边厢，云天在观看过流光蝶后也下了定论，确实是该化形了，本该在今日的，但因为被雪主冻伤，估计得延迟到三日后了。

虽说云天在神魔大战后便失去了记忆，可身为神的本能却在，上古种族尽数知晓，抬手便开了一张方子，让江寒只管去问自己的二徒弟拿药，也算是今日的赔礼。

江寒收下方子便开始赶客，雪主似是也自知理亏，第二天不用江寒去拿，自己就将东西送了过来，还自带一朵附在花枝上的娇艳桃花。

也是在这朵桃花化成人形骂骂咧咧，雪落才意识到原来花主还真是一朵实实在在的桃花，且还是被雪主叼着走的，雪落一想这情景便觉好笑，就是可惜她如今在别人意识里笑不出来。

好在的是，经了这一番折腾，三日后流光蝶顺利化形。

一道七彩光芒过后，流光蝶化作一女子站在原地，雪落和流光蝶都看到了江寒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江寒上仙的关门弟子顺利化形，这在仙界算是一件大事，各路仙家都纷纷前来祝贺，原本静寂的苍山也变得热闹起来。

很多人都惊叹于流光蝶化形后的容貌，还有人说这堪称仙界第一美人，然而刚化形的蝶儿却不怎么高兴。

她不喜欢有人看她的目光，也不喜欢某些老者在知道她是妖身后的不满目光。

是的，流光蝶是妖身，即便是被仙力滋养，身处仙山，但许是种族缘故，又许是早期在凡间沾了浊气，她修成的是妖身，并非仙人。

流光蝶对此本是不在意的，她的师父江寒也不在意，然而在此时，当看到某些人说她不配待在江寒上仙身边时，流光蝶却有些介意了。

江寒注意到了流光蝶的情绪，“怎么不高兴了？苍山从没有这么热闹，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