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的路上，两人断续聊着；并肩走着。风有些大，温度有些低；三三两两的，倒也不缺行人；尤其街边道口的小吃店，冒着白气的档口前，男男女女的，还排着长队。

路口，停下，等车过。

申中省从口袋里抽出手，打算去牵隔壁的手；照往常，是反过来的。

以往的应欢雨，会主动将手伸跟过去；不仅牵手，有时还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突然将人抱住，踮起脚，噘着嘴巴往上够…总是申中省抹不开脸，老觉得有在人前表演之嫌；会不好意思的借故躲开。

不过这次，躲开的人…却换了。

“呼~”地一股寒风吹过来，申中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更冷了。

这时，绿灯亮了，行人动了；两人跟着人流继续往前走，走的很专心，都顾不上说话了。

再拐过一个路口，不远就能看见电影院。有高高的牌子，周围的灯，打得辉煌；牌子上嵌着透光的板材，板材上有几个黑体大字，是电影院的名字。字，红红的，很醒目；在黑夜的背景里，都晕开了。

走进影院，休息区人很多，乌央乌央的；都在等时间点儿。应欢雨去了自动取票机，申中省去旁边购物区；回来时，一人一只手里捏着两张票，一人一双手里握着两瓶水。来之前，他们计算了时间；稍一停，就开始排队，然后检了票，入了场。

一进去，呼呼啦啦的，很乱；大屏幕上播着广告。两人一前一后，跟着人众，寻着票上的座位号。

待坐定，脱外衣的，拉拉链的，掏东西的，翻腾包的，招呼同伴的，起身喊着话的…厅里，陆续进人，陆续嘈杂…呼呼啦啦的，很乱。

几分钟后，电影开始了。

灯一关，厅里突然暗下来；周围的嘈杂，开始逐渐减弱，直到变得宁静；最后，只剩下了电影的声音。

影片进行到十几、二十分钟时，大屏幕上的场景忽然一转，瞬时切换到一座空军基地；天空昏昏沉沉的，一辆行驶中的汽车，由远及近，缓缓进入画面中；引导着镜头，也慢慢跟着移动。

乍看之下，初时只看到左侧一角；接着逐渐窥得全貌；最后镜头定格，一架飞机，赫然出现在观众眼前…

应欢雨未移开视线，身子向前微倾；然后稍转过脸，像是要附在旁边人耳边。申中省不知对方何意，配合着将身子倾了过去，只听得对方小声说道：“你知道嘛，这是C-17，也叫环球霸王；是大型运载机，据说能负载七十多吨呢！”

听完，申中省瞳孔一下大起来；接着，将脸本能的转过去；只顾发愣，一时忘了开口。看到对方的反应，应欢雨有些窃喜；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学识折服了，满意的摆正身躯，继续看了下去。

回了神，申中省忽感腹中有急，便借故去了洗手间。

盥洗盆旁，镜子前。

申中省洗了把脸，然后轻抚盥洗台，双手握在台沿儿，撑住弓着的身子；垂着头，表情凝重；在一起三年，应欢雨…他太了解了。

电影她不是不看，多偏搞怪，言情，家长里短；对这种动作，冒险，燃烧肾上腺类的…基本无感。

她当然也有常识，枪认识，炮认识，飞机坦克也认识，只局限在外形；要说什么型号？什么别称…作为一个武器盲，不仅识得，还又是功用，又是负重…都能搞得如此清，这太不可能。

申中省没有多做考虑，就很快地分析出了其中的问题：“很明显，应欢雨看过这部电影；问题是，她是跟谁看的。好闺女？好同事？一边看电影，一边还能给补充军事知识…这种情况，女孩子的系数显然低。

那是男的？既然是男的，为何要遮掩隐瞒？这是不是说明，正当关系的概率不大？

而且，自己早就提过想看，被她拒绝了；不愿陪自己的男朋友，反而愿意陪别的男人；说明这男人在她心目中，地位不一般…

什么样的男人比自己男朋友的地位还高？领导？客户？情人？显然前两者的概率要小很多。

如果是情人，而且还能瞒着自己男朋友，一起去看一部男性特质明显的电影，这种关系，无论新旧，探讨起来都没意义。”

申中省一下清醒了，他皱着眉，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忙为对方找理由，人再次陷入思量：“肯定是我自己多想了，可能是同事间聊闲天，被她听到的…”

这种借口，申中省自己都不信；于是又想：“退一步，就算她迫于各种无奈，真看了；不跟自己说的原因是怕自己多想…不行，我思想不能这么污秽，也不能这么邪恶；要把人误会了，可是伤人伤己啊…”

申中省不愿再剖析了，于是抬起头，呼出一口闷气；才感觉稍稍轻松了些。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知道必须调整情绪；因而便再次打开了水龙头。双手作掌，捧起水，往脸上一遍一遍泼。被凉水一激，再看向镜子时，发现表情自然多了；申中省舒了口气，这才转身，朝影厅的方向走了去。

电影放映完，人们都从厅里走出来；呼呼啦啦的，乱的紧。像申中省此时的脑袋，一念未灭，一念又起，孜孜不休的，总也撵不干净，乱的紧。

两人随着人群，出了影院；都到路上了，申中省还恍惚着呢！

一阵凉风突起，让人禁不住往嘴巴里“嘶嘶”吸冷气，脖子忍不住缩回去；顺劲儿就打了个冷颤。这不经意的一哆嗦，倒使申中省清醒过来了。

身子旁边，应欢雨回溯着电影的精彩情节，还不忘加上自己的看法及观点；申中省迎合着。随后对方回想，可这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里到底演了个啥？好嘛，脑子空空如也，啥也记不得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也无所谓记不记得了。

申中省一边尽力承欢，另一边又思绪万千：“她说的观影情节…是今天的印象？还是上次的印象…”

“她说的观点…是她的观点？还是他的观点……”

心中再泛涟漪。

杂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积波成澜，生生难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