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公主府

从回到宣京后，天姑就总是在种东西，可她种的东西太多了，从一开始的小花小树，到如今的蔬菜瓜果。

现在吧，更是在公主府养起了鸡鸭鱼鹅。

任何东西，只要到了天姑的手里，似乎都能活下来，并且生长的很好。

外头下着大雪，可公主府内并不缺新鲜的蔬菜吃，甚至还吃不完。

阿依娜坐在摇椅上，她最近病了，太医来了好几趟，让她注意些，可她半点都没听。

她看着外头的雪，这都下了三天了，想必某些人定是很着急吧。只要他们着急，他们不开心，那她可就开心极了。

天姑提着篮子，弄了一颗白菜，侧面是一圈菠菜，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大厨，“先看看味道如何，要是好的话，就多摘一些，送出去。至于送给谁，去问你们公主。”

厨子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天姑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一边往正厅走去，看着外头不停下着的白雪，勾了勾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正厅里一个奇怪的桌子，放在阿依娜躺椅的边上，那桌子正中间呈滚筒状，也没有四条桌腿。桌子上面有一块圆形的盖子，可以直接打开。

天姑走到正厅，阿依娜把她叫住，指了指身旁的东西，说道：“这东西天姑觉得如何？这可是我特意让人弄出来的，到时候送到燕地，玉儿一定很高兴。”

“不对，这东西，应该是戚无商最需要的，是吧，天姑。”阿依娜含笑说道。

“殿下有话直说吧。”

阿依娜从躺椅上坐起，“那我可就说了…”

她站起身，踱步慢移，到了天姑面前，“我的人送来一个消息，燕王世子妃在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没了一个孩子。”

似乎还觉得刺激的不够，阿依娜继续说道：“季珩之好像很不缺钱，明明，先帝的私库都快空了，可季珩之上位后，那私库又满了。我听说，他得到了一批宝藏。”

天姑似乎有些震惊，她有点怀疑，可阿依娜的话，不过是让她的怀疑成真罢了，“他盗了她们的墓？”

阿依娜却又反驳，“这怎么能算盗呢？无主之物，谁得到了，那就是谁的。”

“她们的墓….被盗了？”天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很惊讶么？”阿依娜悠闲的躺回椅子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季珩之想要坐稳那个位置，就得少求人，皇后的娘家，帮不了他什么，朝堂上的人，大多数人，也不是向着他的，他寻求其他的助力，这也没错啊。”

说到这里，阿依娜似乎很开心，闭着眼睛笑道：“人嘛，手里总得握着什么，才会觉得心安。”

睁开眼，看着外头的飘雪，阿依娜的嘲笑声不断，也不知是在嘲讽谁，“可怜啊，可悲啊……”

透过飘雪制成的幕布，阿依娜想到了小时候，她曾经养过那只美丽的雀鸟。

她救了那只雀鸟，小心的保护着，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后来，那只雀鸟好了，却飞到了别人的书桌上。

那人用上好的食物，一点点的训练着它，腐蚀了那只雀鸟。

雀鸟被训练的，再也无法逃离，它忘记了怎么飞，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

她想帮雀鸟，让它重回天空。

“华璋要是喜欢这小鸟，我便把它给你，可你要记住，它离开了我，离开了我给予它的一切，它就活不了了。”

可她还是带走了那只雀鸟。

在旁人看来，是她抢了那人心爱的雀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的，雀鸟不属于她们两个任何一个。

雀鸟在她身边，她悉心照料，希望能教会它飞翔，然后就可以把它放了。

可惜…在它重新学会飞翔的第二天，它就死了。

“华璋，没关系，你不喜欢这个雀鸟，下次我会给你抓个更好的。”

那人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安慰完了，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她看到了粘在衣服上的血迹。

“华璋，你要记住，你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喜欢对你而言，就是弱点。你的心，要足够的狠，哪怕你的刀最后对向的人是我，你也不能退缩。”

后来她长大，她决意去秦州，她问那人，关于那只雀鸟。

为什么对方要那么做。

那人答道：“虽是你救了它，可它落在我的桌子上，那就是我的了。我对它那么好，可你想要它，你要…我就给你。它若是飞回来的话，其实…不会死的。

华璋，你想要什么都没关系，但是你要自己去抢，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看，那一次，就是你心软了，所以雀鸟才会死的。”

“在你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那人思考了一下，眉眼含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如果 ，有一天，我的刀对向你，你会不会后悔养育了我。”

那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道：“我会很高兴。”

“如果，我的刀，终有一日，刺向了自己。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你要我走的路，到底是什么样的路？”

“谁知道呢？华璋，你既然想走，那就走吧。走了，就别回来。如果有一天，碰到你喜欢的人，那就跟你喜欢的人，好好的待在秦州，永远别回宣京。”

“我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喜欢的人，若是我有了，岂不是会心软？你说的，我不该有喜欢的东西存在，自然也不该有什么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心软。”

“如此，很好！愿你能做到你所说的那样。”

那人的话，仿佛飘在阿依娜的耳边，一字一句都在提醒她。

阿依娜抹了抹眼角的泪，当初的话，一语成谶，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 回到宣京的，她不该回来的。回来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终有一日，我的刀，会对准该对准的人，可我却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至少死在她的手里，她会觉得，自己此生是没有什么后悔的，哪怕是回到了宣京，也不过是，做对了决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