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除了天姑，只有阿依娜自己知道，所以她才会那么不甘心。

天姑说，她也是名正言顺的。

可阿依娜知道，她不是。

名正言顺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戚无商。

“你说我名正言顺，是说我哪个身份？是城阳公主阿依娜？还是太后胞妹之女，文昭帝的亲妹妹季华璋，亦或者….是那个身份？”

阿依娜的身份，实在是太多了，又多又杂，每一层身份，都代表着一段屈辱的过往。

名正言顺？

阿依娜不禁讽刺的笑了笑，“天姑，你总不会说的，是戚华璋吧？姓戚的从来就不是我，我不过是染上了一点戚家人的血而已。”

在天姑百年的生命里，对不起的人有很多，除了自己的女儿以外，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燕地那位，以及面前这位。

“今日，我能回答公主一个问题，只要不是问生死，天相，我皆可回答。”

阿依娜眼里的泪蓄满了，却一滴没落。

天姑很少会向她服软，今日很是难得，既然不能问生死天相，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她想问的事情，有很多。

“魏玉儿，只是魏玉儿吗？”

天姑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斟酌了好几番后，这才开口说道：“五地七大家里，位于长阳的，乃是裴家。她其实…也可以叫做，裴玉儿。”

阿依娜吸了一口气，问道：“留侯….秦家跟裴家是什么关系？”

天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缓缓说道：“不过是一群，替死鬼罢了。”

阿依娜低头笑了少一声，话语声变得低沉，“他们，谁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一个？还是…皆是？”

天姑握紧了自己的手掌，“皆是！！”

阿依娜从天姑这里，解决了自己心里一个巨大的谜团，至少她知道了，魏玉儿跟戚无商之间，并非那么单纯的选择。

她开口道：“天姑…，我想过，若是她愿意跟我走，我们就走的远远地，很远很远，我也出海过，我知道哪里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地方。”

“可是如今，我才发现，我们都走不了。若有一日，她发现，她所有的选择，不过是注定，她每一步前行，都早已经被计算好了。天姑，我不想她，像是….”

阿依娜没有将话说完，她动了动已经变得酸麻的双腿，摇晃的身形差点没稳住落到地上。

只是她撑住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即便外面的阳日再猛烈，可落到她的 身上，她却依旧觉得十分寒冷。

对她而言，外面并不是炎热之季，而是寒冬。

留在屋内的天姑，闭紧了眼睛，手掌撑着身身边的案桌，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让她很是怀念，即便过了多年，她也依旧清晰的记着。

[等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如果还活着，那我就跟你走。阿虞，到时候，我们去看燕地的海，去看运城的雪，再去看看长阳的百花宴，最后定居在山林云海之间。地方我都选好了！我们去云州！我可爱吃甜的了，云州的甜，最得我心。]

天姑弯曲了身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无人能瞧见她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以及痛苦的神色，就如同当年，她看着满地的尸体，跟那一大片的火光时，发现就剩下自己时，一模一样。

她所有的好友，没有尸身留下，没有骨灰可扬，也没有墓碑可立，没有人祭拜，也无人记得，更没有子孙后代…

燕地，梧桐院。

魏般婼的肚子微微隆起，纤细的身躯上，格外的明显。

赵怀玉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缩回手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听到老乡胎像不稳，她吓得一路飞奔，魏四郎给她做的自行车，彻底报废了，她屁股都颠疼了，不过没关系，老乡最重要。

“你可吓死我了，你都是孕妇了，能不能记着一点？贪吃不要紧，但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赵怀玉嘚嘚的把魏般婼说了一顿，魏般婼躺在软榻上，脸上带着笑意，任由赵怀玉数落。

门被扣响，红豆在门外说世子回来了，赵怀玉只得走过去开门，把人放进来。

戚无商直奔榻边，坐下后，拉着魏般婼的手，这才问赵怀玉：“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这边？在里头做什么？为何关着门？”

“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赵怀玉瞪了他一眼，“我闺蜜有孕，我当然要过来看看，刚到没多久，没做什么你就来了！”

这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赵怀玉很是嫌弃的瞟了戚无商一眼，越看越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老乡，淦。

戚无商倒吸一口气，什么叫做闺蜜有孕，她当然要过来看看？

怎么弄得她赵怀玉像是这孩子的亲爹似的，还有，什么叫做没做什么他就来了，魏般婼是他的妻子，这是他家，他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赵怀玉还想对他的世子妃做些什么？

又想到他刚进屋的时候，赵怀玉的举动，戚无商抓着魏般婼的手，更紧了。

“你该回去了，天色渐晚，路上不安全！”戚无商开口赶人。

赵怀玉歪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太阳高挂于空，这叫天色渐晚？扭头正准备辩驳几句。

戚无商轻声询问魏般婼，“你的身子可有不适？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又隔着薄被，摸了摸她的肚子，“辛苦你了，待她出来了，我定要好好打她一顿！”

那薄被子，还是赵怀玉找人给魏般婼做的呢？

赵怀玉切一声，站起身，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人走了，戚无商直接把魏般婼抱进怀里，挤到榻上，问魏般婼，“你们在里头做了什么？为什么锁门？”

魏般婼回道：“不过是闲聊几句，女儿家的私话！你连这都好奇？”

女儿家的私话，用得着锁门，戚无商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我们坦诚一点好么？”

自从她的话本子被发现后，这人就爱翻床底，反正她看过，戚无商也都看过，那些话本子不单单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给戚无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群里的姐妹倒是说没有什么，不过魏般婼总觉得怪怪的。

“你不信就算了！”魏般婼偏头躲过戚无商的唇，她怀孕，脾气不太好，最近看什么都觉得烦。

戚无商觉得她辛苦，好几次说，恨不得代替她去承受这份苦。

魏般婼觉得，要不是群里的姐妹没办法，她高低都得给戚无商弄个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