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般婼以为，这样梦该结束了，可没想到，她又站在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不远处，跪着一个那孩子。

她还是在梦中，甚至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为何戚无商会跪在地上呢？

不过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罢了，那人让他在院子里的跪着，若是不跪，就把他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处置了。

可能也就是那一次了，原本伺候他的人，被他都放走了，他不想让别人成为威胁自己的把柄。

也正是那一次，林之远跟无忌，除药，彻底的偏向了戚无商。

“待你长大了，就好了。”

“戚无商，待你长大了，你就会拥有一个愿意对你好的人，虽然她脾气不好，但跟她过日子，会好的。”

似乎是听到了这话，他缓缓抬起头，一汪清泉，就这么看到了魏般婼的眼里，他面上滚落了两颗泪。

泪水很烫，滴到了魏般婼的手心里。

戚无商的身子不好，光靠喝药还不够，无忌跟林之远就想着教他些功夫，可戚无商的底子差，就算学，也学不会多少。

可他有毅力。。

魏般婼站在雪地里，看着不远处正在蹲马步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更不知道，戚无商练了多久，只知道，他发抖的时候，都未曾停止过。

这一切都仿佛在告诉她，戚无商这一路并非一帆风顺，寒冬腊月，习武，练字，一样不缺。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的，她的出现，对他而言，很重要。

白日里一声不吭，像个平常人一样，夜里却裹着被子，躲在里头，冻得双唇发紫，连哭都不敢出声。因为他没了疼爱他的人，他离家很远很远。

在浴桶里，年幼的身躯，浑身青紫，不但如此，还有被冻开裂的伤口，衣衫沾上了那裂口里的新肉。林之远为他宽衣时，小心翼翼，生怕伤着他。

别人不敢动手，他自己动手，抓着衣衫，从伤口上撕下来，疼也不吭一声，只有紧攥的十指，还有那一颗颗落下的泪，背对着所有人。

好在啊，他的努力与辛苦没有白费，他好好地长大了。

许是因为长得好吧，总是会惹人嫉妒的，有人送了两名女子入质馆，吓得戚无商差点犯病，林之远带着无忌把人丢到了那背后之人的后院之中。

在质馆中的世子，大多都有了妾室，陛下也派人给戚无商送过，但戚无商全都拒绝了，只说自己身子不好，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就不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娘了。

可这，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变成了，他不喜欢女子，想来是喜欢男子了吧。

有人给戚无商送吗？

有的。

可后来戚无商大病了一场，戚无商拖着病体，在陛下面前告了一状，那人被陛下斥责了。

这个梦太长了，长到魏般婼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她甚至又把上辈子的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

然后，魏般婼就见着了她上辈子未能见到的那一面。

却不是季珩之的，而是戚无商的。

因燕王病重，戚无商回到了燕地，可迎接他的并不是顺利继承燕王的爵位，而是四面楚歌，好像除了那个摇摇欲坠的位置，戚无商什么都没了。

林之远为了保护戚无商死了，除药也死了，无忌更是被人挑断了手脚筋，断了四肢死去的。

在戚无商离开宣京的时候，季珩之举办了一场送行宴，她也在其中。

那个时候，她就见过戚无商了。

他朝着她，遥遥下拜，抬起头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有过一丝的不忍。

在戚无商临死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自己曾经见过到的一个人，那个人长得真好看，也会打扮，比他幼年为了哄母亲的时候，打扮的还要鲜活好看，他这一辈子，就见过那么一次。

魏般婼看着自己烧了抱月宫，她在火光中见到季珩之。

这是是真的。

听说抱月宫大火，季珩之一路跑过去，玉冠都乱了。哭着想要冲进火海，但被身边的公公阻拦了。

魏般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了，那个人，好像对她也是有情的。

后来便是夷狄来犯，大越国灭。

魏般婼看到了夷狄的王，看到了他坐在高位之上。

她死后，史官记载，那位夷狄的王翻看后，很不喜欢，命人把史官叫到书房，拔下一直挂在书房内的剑，将剑搭在史官的脖子上，让他改史书。

“孤来说，你来写！”

“贵妃，魏氏，温和静敏，贤良淑德……，死后追封皇后。”

史官自然不可能真的按照那位夷狄之王所言而写，毕竟他是夷狄之人，如何能懂得自己笔下每一个字的重要性。

但最后他见到了史官记载却没再说让史官更改什么，不过是让后宫，形同虚设罢了，他的后宫，空无一人。

她的画像前，那位夷狄之王站的笔直，手里端着一杯酒。

“都说，人有来生，喝过孟婆汤，就会都忘了。呵——，你多喝些，把这辈子忘得干干净净的。”

“来生，你应当福寿绵延，幸福安康，子孙满堂。我替你魏家平反，将魏家捧置高位，又以你的名义做了那么多善事，若是阎王爷，不挑个好点的来生给你，我可不会甘心！”

说完，饮尽杯中烈酒，刺的嗓子疼，咳了几声。

声音沙哑，“下辈子，换个人喜欢吧，也别再喜欢什么牡丹了。”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随后又斟了一杯，给自己猛地灌下去。

魏般婼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坐在她床边哄着她的戚无商，眼泪落入发丝之中。

戚无商见到她醒来，直接长呼一口气，“你可算是醒来了，知道我这几日有多辛苦嘛？你还好意思哭？哼，等你好了，多做些好吃的给我，不然，我这两日的操劳怕是补不回来。”

魏般婼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哭。

戚无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逗笑着说道：“哎哟喂，难不成你是想我了？”

魏般婼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戚无商却突然间被堵住了，脸‘唰’的一下通红，耳朵更是红的要滴血一般。

“瞎答应什么呢？矜持点，我去找大夫过来给看看，别是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