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在白色中显得特别鲜艳，宛如一条破碎的红绸延伸在雪地中。

月苍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飞驰过去。

冰凉的泪水渗入雪地，月苍涟双眼通红，不要命似的将灵力输入江妙妙体内。

──妙妙，不要睡，不要抛下我。

──你若是走了，我和孩子也会陪着你一起走，你听到没有，我说到做到……

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人，月苍涟突然对母亲不爱他的事情释然了。

母亲当然有理由不爱他。

若不是他吸走了母亲一半修为，她怎么会无力地看着爱的人陨落。

耳畔似乎传来月弦月撕心裂肺的责怨，“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恍惚间，月苍涟心里涌出一丝狼狈的恨意。

若是没有腹中的孩子，他是不是有能力……

不，不对！

若是他再强一点，再强一点，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刹那间恐惧自责懊悔从骨髓渗透到全身。

月苍涟颤抖不已。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萧绒花众人早就泣不成声。

俊美寥落的男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只是失神抱着妙妙师妹的身体。

萧绒花认出了男子。

黑衣，赤脚踏雪，俊美无双。

此人无疑是魔尊月苍涟。

原来师妹说的是真话。

她有一个爱人。

蔡源垂头，死死捏着果脯袋子，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迸。

师妹做的果脯真的很甜。

他还没来得及回礼，云华宗的洞府里，他藏了好多好多小零嘴。

快起来啊，那些果脯零嘴，通通留给你。

终究是绷不住，蔡源哭的像个小孩。

……

黎山宗众人也在，他们讶然看着一切。

玄知面上的伤感一闪而过，当务之急是解甄甄的蛊毒。

阮甄甄脸色比雪都白。

江妙妙死了，不久，她也会死……

沈青彦不忍地移开视线，恍惚间他想到什么，嗓子一片干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厉卓禹看着师姐眉宇满是浓愁，脱口而出，“反正江妙妙都快死了，临死前替我师姐引蛊，也算救人一命。”

此话何尝不是说出了黎山宗众人的心声。

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

月苍涟眼眸漆黑沉静，像是一团墨黑的铅云，浓稠的杀意在眼中翻腾。

“唰！”

一道魔箭凌厉地划破空气。

众人始料未及。

厉卓禹低头，就看到穿透他心脏的黑色箭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躯便轰然倒在雪地里。

“师弟！”一声声惊呼响起。

阮甄甄抱起厉卓禹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玄知怒视月苍涟，雪白的衣袍上还沾上了几滴鲜红的血迹。

“魔尊未免太过分了。”

月苍涟没有理他，只是紧紧抱着怀中脆弱如花茎一般的少女。

蔡源和萧绒花众人手里的剑早已亮出寒光。

若不是月苍涟那一箭太快，他们也不会放过那个满口胡言的蠢货。

雪花在空中飞舞，蔡源忍不了，踏雪刺了上去。

萧绒花何欢欢对视一眼，拔剑一跃而去，顿时，数道寒光剑芒刺向黎山宗众人。

寒光剑影在雪中交错。

月苍涟的世界仿佛落下层层灰烬……

江妙妙魂都吓飞了。

掀开沉重的眼皮，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抓住月苍涟的腰带。

这里有她的孩子。

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微微转动瞳仁，看了看月苍涟的脸，又看了看他隆起的腹部。

那是她的宝啊，谁都不准伤他。

凶乎乎的视线让月苍涟喜极而泣。

他更加用力搂着怀中的人，似乎怕她又变成风从手里溜走。

月苍涟几度哽咽，声音带着颤抖恐惧，“回来就好。”

“差一点你就扔下我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江妙妙脸颊上，她的心仿佛跟着被烫着了。

江妙妙向上转动瞳仁，看清了月苍涟满是风霜的俊颜。

他头发凌乱不堪，眼睛比兔子都红，小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江妙妙想笑他，却又笑不出来。

“疼。”她气若游丝，很久才无声做了一个口型。

就像孩子受伤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一样，她埋在月苍涟怀里，一遍又一遍喊疼。

鼻翼之间是月苍涟身上的冷香，江妙妙贪婪嗅着这份熟悉悸动的气味，身上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月苍涟心口紧了紧，他运转灵力，一下又一下拂过江妙妙受伤的地方。

即便身体发出警告，他仍不为所动。

“不疼了，不疼了……”

江妙妙困极了，呼吸浅绵，“我想……睡一会。”

月苍涟低头吻上她干燥的唇，在那微凉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不准睡！”

江妙妙迷迷糊糊，可唇上磨咬的触感太清晰了。

唇瓣上残留着月苍涟舌尖上的濡湿和温度。

她刚陷入沉眠就被嘬醒，反反复复好几次。

江妙妙只能无奈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乖，先别睡。”月苍涟声音极尽温柔。

……

云华宗和黎山宗打得热火朝天。

雪片在空中飞舞，剑气将周围的雪融化成水滴。

月苍涟抱起江妙妙，没有理会这群人。

他蹙了下眉，准备带江妙妙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雪地上留下一串模糊的脚印，月苍涟紧紧抱着江妙妙向风雪中心走去。

忽然，众人停手。

萧绒花喜极而泣，“师妹，你终于醒了。”

江妙妙缩在月苍涟怀里，艰难朝萧绒花扯了下嘴角。

萧绒花忍不住粗暴地揉了揉眼睛，“别说话，保存体力。”

江妙妙也确实没力气说话，她只能眨了两下眼睛向萧绒花报了个平安，

月苍涟淡淡看了眼云华宗的人，声线暗沉，“她跟着我。”

何欢欢朝他拱了下手，“在下云华宗何欢欢，我师妹就劳烦魔尊照顾了。”

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的关系，可妙妙毕竟还是云华宗的人，该表示的态度还是要表示。

月苍涟眼神很淡，嗯了一声。

蓦地他扭头又补充道：“她是我的妻子，孩子的娘亲。不劳烦。”

“……”

众人怔愣。

萧绒花嘶了一口气。

妙妙师妹比她还小，这孩子什么时候就揣肚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