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喝！”

“感情深，一口闷，干！”

“螃蟹好啊，爪八个，两只尖尖这么大个，脖一伸啊，脚一缩，多少个！”

“一听、哥两好、三多多、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啊（八色）、你吃酒啊、满堂（红）。”

“一心敬，哥俩好，三星照，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顺，七巧仙，八抬轿，九大运，十全十美。”

行酒令、谈笑声、嬉闹打趣，荤话不绝于耳，一顿寻常的午饭变成了热闹宴席。

一口气一碗，一碗一口。

一碗接一碗，喝的就是一个痛快淋漓。

挨个敬酒，认识的增进友谊感情、不认识的喝完就算交了朋友，等酒上了头，个个似乎都变成了纵横江湖的大佬，说着：

「兄弟，五湖四海皆兄弟，虽然不晓得你姓什么，也不知道你混哪里，但是哥哥在张家堡一片儿很——有关系，很——有势力，到了张家堡，找哥哥喝酒，有事儿随时找哥哥，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弄得老弟舒舒服服。」

被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老弟现在酒上脸红，眼神迷糊，东倒西歪，想说些心里话可又是口齿不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也不知道他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但凡事有例外。

小二抱着两坛酒放桌上不是，不放也不合适，眼前的客人捧着一碗素面上面撒有十几粒绿葱花，配一碟咸菜，外加两个包子当午饭。

“我不喝酒的，多谢。”

小二悄声劝道：“要不喝两口吧，掌柜的难得这么大方请人喝酒，不说百年一遇千年一遇，七八年一遇肯定是有的。”

若是像卤老虎那样的彪形大汉，他根本不会劝，不喝就不喝呗，正好自己猫起来等以后慢慢喝。可眼前人的模样并非是个满脸横肉的粗人，相反，是位相貌略显清秀，体貌稍矮于自己的...的「剑客」？

看样貌可男可女，可听声音，一听就是个男声，只不过稍稍有点青涩。

有那么一瞬间，

小二觉得「他」像个姑娘。

“不如这样，我收下这两坛酒，然后我现在转送给你，所以，它们属于你了，你想把这两坛酒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小二沉思了一番，知道这位客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这两坛酒了，商量道：“不如这样吧，既然客官将酒送给我，那我也不能让客人吃亏不是，客人稍等片刻，我再让后厨上两个荤菜，客人觉得如何？”

“当小二真是委屈你了。”

小二笑了笑，抱着酒坛走入后厨，替客人用酒换两道荤菜。

客人放下筷子不再吃面，准备等荤菜一起吃，于是看向了「龙虎豹」和掌柜那一桌，静心用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再喝一碗就真的不能再喝啦。小生待会儿真有事儿，真有事儿，今天不喝了，不喝了，下次喝，下次喝。”

杨青龙再三推辞，向同桌人求饶商量。

下山豹哈哈大笑：“不就是一会儿去一个荒村废宅吗？兄弟我陪你一起去，你先说那村子离得大致在哪个方位，离得大约有多少里。”

他们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刚才杨青龙不畏强暴的表现是个人都想和他结识。

“西南方向，步行的话大约需要三四个时辰，现在走，在太阳下山之前刚好能到达那个村子。”

下山豹给他倒酒，安然笑道：“才刚过晌午，就算走四个时辰，太阳也才刚刚完全落山而已，我有一匹好马，载上你我二人只需两个时辰便可抵达，多喝两口不妨事。”

这时候，喝了不少酒的卤老虎可就不满意了，什么叫「载上你我二人」，就你有马是吧，当我卤老虎没马是吧？

卤老虎啪的一声响亮的打在杨青龙的肩膀上，酒气熏人：“两个人骑一匹马？那马得跑多慢？我现在就去给你弄一匹马来，一人一匹，不然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骑不起马一样。”

一向喜欢嘲讽别人的下山豹被卤老虎嘲讽后顿时觉得没面子。

下山豹破口大喊：“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老子没钱？”，然后从怀里掏出来银子和几张银票，一把甩在桌上乒乓响。

“当老子没钱是吧？别说一匹马，两匹马还是三匹马，随便买，这样，砸坏的桌椅板凳、碎了的东西，还有马钱，都算在我的账上，我一起给了！”

卤老虎被激，也是喝了不少酒，掏出银子银票就甩在掌柜的面前。

“那什么桌子、椅子、板凳，还是什么都是我砸的，砸的稀巴烂，我付钱，你去叫人买匹马来，我付钱，都是我付钱！赶紧给我兄弟买匹马回来！”

下山豹哪受得了这刺激，抓住掌柜的大喊：“不行！别听他说，听我的，赶紧给我兄弟买匹马，我付，钱，我付，我付，听我的别听他的...”

卤老虎不服气：“我付！”

下山豹争锋相对：“我付！”

“我付双倍！”

“我付三倍！”

“我付四倍！”

“我付五倍！”

活生生的被叫成了拍卖。

掌柜的见他们又要打架，赶紧倒酒，劝道：“要不这样吧，什么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鲁兄弟和柯兄弟一人一半，现买马无论是繁琐的手续还是什么，时间上多少有点来不及，不过不用担心，客栈后院就养着有现成的一匹马，打个八折，还是一人一半，两位兄弟能否接受？”

“不行，我全给，你不准收他的！”

“算我账上，给给给！”

卤老虎和下山豹开始往掌柜的衣服里面塞钱，同时把对方的钱往外扔。杨青龙喝完碗里最后一滴酒，笑哈哈道：“慢慢争，慢慢分，别急眼，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这哪能让他走，马都没买。

四人又在酒桌上一番纠缠。

“客人，您的鱼香肉丝和凉拌牛舌。”

“看上去很好吃，多谢了。”

送完菜的小二并未立即离开，当鱼香肉丝和凉拌牛舌出来的瞬间，客人的眼睛都要冒光了，香味好像已经变成了绳子紧紧的缠绕着拉扯着他，牙齿咬紧嘴唇又不住的吞咽口水；还有客人道谢时的微笑，浅浅的酒窝不由得看痴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两坛酒抵不了这两盘菜吗？可我身上真的没有银子了。”

小二连忙摆手，小心翼翼的问：“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要是您说不当问，那就当我没说。”

“问，随便问。”

小二低声道：“您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