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海灵螺，江远脱掉了鞋，然后缓步朝着海里走去，一直到海水淹没腹部。

哗啦一声，江远仰天后躺而去，整个人带着海灵螺随着海水与泥沙沉浮。

枯瘦老人答应将海螺借给他十分钟，所以他才做这一番动作。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想要在海洋中寻找到怨念的源头。

在外滩时他就能感觉到巨大的怨念，但那还不够，他需要另外一个环境，而现在这环境无疑是最合适的。

轮回无声启动，虽然这会招来天鉴神殿的窥探，但现在他对深海之灾的兴趣远大于对天鉴神殿的忌惮。

深海之灾如果属实的话，那这一场灾难将是人族的浩劫，他必须要提前预防。

轮回转动，不断有怨念进入脑海。

“和我一起沉入海底吧！”

“没有痛苦，永恒长眠，直至海枯……”

“血肉、碎骨，还有……灵魂，都属于深海！”

“……”

无数的低语传入江远脑海，饶是经历过无数亡魂洗礼的他也对这种来自深海的怨念难以消化。

就好像深海的怨念经历了无尽的幽闭与孤寂，当一个突破口出现时，这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会爆发，成为那溺死者最后的抓住的稻草，不过这稻草不是救命稻草，而是被一同拖进深渊的可怜稻草。

那些低语像是无数只手，想要将江远这一个生者拉进深海，成为与他们一样的游魂。

“溺死者本能，这次我原谅你们！”江远用意念向四周传达，他只想好好吸收这片海域内的怨念，以此搞清这里发生的情况，并无意对这些怨念赶尽杀绝。

然而他的警告被无数的怨念当成了退让，只见越来越多的怨念来时向他袭来，轮回之中，超过百万道的怨念在齐聚。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海底蔓延开，但怨念的动作却更加肆无忌惮。

“既然如此！”

江远睁开眸子，轮回逆转，他厉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海神能让他们永远闭上嘴，那死神同样如此。

“死神之感——一念永恒！”

轮回逆转的速度原来越快，曾经的生者向死，而逆转后则是死者落幕，他要这些纠缠他的怨念魂飞魄散。

轮回一开，海域中的水就像染上一层黑雾，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而那些怨念在碰到被黑雾侵染的水时立马消融，根本无法在充满生死力量的轮回中存在。

“早这样不就相安无事了！”

江远见到这一幕冷冷一笑，然后全身心投入到怨念感悟中。

当他闭上眼，死神之感开始全方位探测此地怨念的死亡原因，一幕幕画面出现在轮回中。

第一幕

一尊巨大的海兽爬上了陆地，这时间点江远很清楚，正是灾变降临地球并且形成战场之时。

第一头海兽后，越来越多的海兽爬出水面，这是帝星上海域第一次入侵陆地，虽然他们来势汹汹，但占据陆地的人族岂会同意。

海城第一波防线是由天府十万军队组建，但防线在三天内被攻破，那时安全区还没有彻底成立，海城岌岌可危。

于是乎，第二波由人民自发组成的防线拉了起来，那绝对是战场初期最为残酷的战争。

所有人以信仰为躯、情感为力，前仆后继加入了这场以卵击石的战斗。

至于为什么说以卵击石，因为第二波防线在十天内被打烂，海城十分之九的区域被占领。正当天府做出放弃海城安全区并不惜一切代价撤离民众的打算时，第三波防线来了。

“人鱼！”

江远眸光一闪，轮回中的画面戛然而止，这是灾变初期海城出现的画面，第三波的人鱼才是关键。

虽然第三波防线画面只有一瞬，但此地大部分的怨念源头已经明了，那就是曾经为了海城牺牲的华夏子民。

轮回中发出颤声，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再次追寻。

“还有一道怨念！”

江远眼神凝重，这些怨念他之前就有猜测是海城居民留下的，但最重要的是那道笼罩海城并护佑整个海城的怨念，那才是他此行展开轮回的重中之重。

轮回再转，第二幕出现。

怒涛之地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海兽海妖，而大地的那一头则是站立着与其对峙的人族，只不过在这对峙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种族。

人鱼族！

“海陆共存，这是世界定律。”为首的一个人鱼族手持三叉戟阻止着两方人的战争。

但很显然，海族已经杀到了陆地，所以战争是不会被三言两语化解的。

甚至因为人鱼族的插手，海族进攻的势头更足了。

人鱼族在海族内有着崇高的地位，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现在却背叛了海族，这是不可饶恕之罪。

画面转变很快，海族乘着怒涛杀向陆地，很快一场海陆的对决在海岸线上展开，无数尸体落入海中，染红一片片的海域。

这些画面没有给江远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战争的尽头就是杀戮，唯有在杀戮中存活下来的最后蛊虫才有资格成为战场唯一的永恒神明，而现在这一幕仅仅只是战场演化过程中极其微不足道的一步。

海陆之间的战争进行了七天七夜，最后以陆地全面败退的结果收尾，但海族在最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那就是淹没所有陆地，将整个世界改造成海洋。

而这一举动让已经落败的陆地生灵愤怒，并且人鱼族意见也出现分歧，有部分人鱼族想要加入这个大同计划，另一部分的人鱼族则是扞卫着祖宗留下来的规则——海陆共存。

于是乎，新的一场大战开始进行，亲近人族的人鱼族以巨大代价带领陆地生灵将部分海族赶下了海洋，并且以族内最强神明之躯铸就了一道海神岸，以保陆地生灵有最后的一片栖息之地。

“那道怨念！”

江远蓦然惊醒，他脑海中回荡起海灵螺内听到的声音，“人鱼族，是人鱼族留下的警告！”

海族必然要卷浪重来，而且时间已经接近了，最致命的是海族登陆点在海城！

“又是华夏！”

江远心脏骤缩，久久难以平静，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多难兴邦这样的话，然而现在却是有些读懂了，这能撑过这么多劫难的还不兴邦才是真的不讲天理。

“陆地生灵，海洋与陆地的分界线是一个世界的生命线，它需要人坚守。”

一句话在江远脑海中回荡，而轮回中的怨念开始消退，就好像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但江远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些信息，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超度亡魂。

在得到死神之感后他获取亡者印记就不仅仅只是杀人这一个方式，像是指挥战争、超度亡魂都可以得到亡者印记，只不过超度亡魂得到的数量会比较少，因为很多亡魂都已经消弭在历史长河中了，但就算只能得到十分之一，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深海的孤魂，沉寂不是你们生命的终点，轮回才是。”

江远开始吟唱死神之语，黑白两色的混沌生死簿在水中翻动，用生死来超度那些沉眠在深海的亡灵。

“深海吞噬了你，但吞噬不了你们的灵魂。”

“带上你们的墓碑，回到陆地、回到该安息的世界。”

江远的身躯顺着海潮不断落入更加深邃的海底，他感受到了更多的怨念，看到了更多的亡魂，这里曾经埋葬着无数陆地生灵，他们的灵魂将永不安息，随着海水在深海中飘荡。

但尘归尘土归土，陆地生灵的墓碑一定要有。

“人族，你竟然踏入我的海域！”

就在江远以为一切都顺利进行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幽暗的海底，一群至神境的海妖围了过来，它们出现的原因肯定是被江远的动静吸引，毕竟超度引起的动静太大，足以吸引方圆百里海域内的海妖海兽。

“别烦我，不然今天就要见血了！”江远带着杀意看向眼前这群夜叉一样的海妖，超度过程他不想见血，因为这会引起怨念的暴动，会极大拖延他的超度时间。

“小子，还真是狂妄无比！”

“撕碎他的身躯，让陆地生灵知道海域不是他们这群连腮都没有的家伙所能行走的！”

有海妖看不惯江远的嚣张，这里是它们海族的地盘，是不可能让一个陆地生灵嚣张的。

几个海妖拿着样式夸张的武器杀向了江远，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

“还真是麻烦！”

江远皱起眉头，他在云上高原已经消耗过大，加上现在正超度曾经海城战死在深海的亡灵，他属实不想惹麻烦。

“夫君，我来吧！”

一杆长枪破开水面扎进了海底，与江远有着极高默契的刘招娣进入了深海。

“就拿这群不长眼的家伙试试我新得到的至尊双魂！”

刘招娣进入深海没有任何不适，只见一尊一模一样的分身从她体内钻出，并且完美适配了海域中的环境。

这就是至尊双魂，可以适应任何对应的极致环境，别说是水域了，就算是其他任何的苛刻环境都无法限制至尊双魂。

而且，至尊双魂还有另外一个特点。

化神，这是真正神明的灵魂，拥有压制非神明灵魂的独尊能力，同时也不会受到其他任何规则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