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笑了，陈集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去，“小爷当年在幽州也是一霸呢，等哪日你去幽州，我带你去跑马，我在那边有片马场，这个，白鹿没告诉你吧？我还养了好几匹名马，有一匹，和赵子龙的照夜玉狮子是一个血脉！

你没骑过马，我养的那玩意太烈，你不能骑，不过你要是喜欢，到时候我带你就是，嗯，若你要自个儿骑，等我叫张传把他那匹雪玲珑牵过来，改日我带你到上京外头的马场跑一圈儿，那雪玲珑是驯养好的，最是乖巧听话，通体雪白，一点儿杂毛都没有，你见了，必定喜欢.......”

李若斜睨着陈集，慢腾腾地说道，“世子爷说完了不成？”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把话头扯那么远了！

陈集被噎了一声，依旧不气，只顺杆子下来，嘻嘻笑道，“扯远了，方才说到公孙先生......嗯，我想想，我十岁之前，在幽州，基本打遍一圈儿公子哥无敌手，后头，老头子看我有几分天赋，就让我跟着师傅练功，一开始我还挺高兴的，有一天，我刚背了一下晌的沙袋，到晚上，终于能把身轻如燕四个字做得像样些了，教我功夫的师傅夸我进步飞快，我就乐呵呵地跑到前院去找老头子，想给他瞧瞧我这轻功。结果......”

陈集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来，那笑意却半点儿不达眼底，“结果，老头子正领着我那几个好弟弟在书房里认字，老二那时候，八岁吧？刚会写什么贺寿词，老头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到门口，就看见他搂着老二老三，笑得跟烂柿花一样，满脸褶子都笑出来了，他夸老二是天降文曲星，是他的好儿子。”

燕王府后院美妾如云，庶出子女也不算少，陈集口中的老二老三，是一众庶出子里最得燕王宠爱的，这兄弟俩一母同胞，生的又有几分像燕王，嘴巴甜惯会讨巧，跟陈集这样的刺头比起来，确实更讨人喜欢。

虽说是庶出子，但不管怎么说，那也都是燕王的孩子，他会偏爱那俩人一些，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儿。

只是瞧着陈集这模样，李若便有些心疼，她放轻了声音，带了些哄人的意味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生性要强，不懂说软话，所以王爷才会这般。往后，你该改一改这点，该服软时要服软，该哭，也得哭。”

陈集叹着气点着头，抬起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李若，“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你要是像公孙先生一样，开口闭口便说什么老头子严厉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我是一句都不爱听的。”

“先生的话不算错。”李若斜了他一眼，这会儿陈集蹲在她跟前，仰着头，黝黑的眼瞳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这副模样，真是看一眼就叫人心疼，她赶忙强迫自己转开目光，不与陈集对上视线。

这厮，简直是个祸水！难怪连人家潇湘阁的头牌花娘都要花银子和人打听他的喜好了，他倒是确实生了一张谪仙似的面容.......这样一张好脸，燕王是怎么下得了狠手揍他的？

李若心里泛着嘀咕，这边陈集继续往下说道，“我也知道公孙铸的话没错，这点，你放心，我虽说有时混账，但又不是个傻子，谁为了我好，我也能看出来。我就是，瞧见老头子待那俩夯货那样慈爱，又想到我小时候背书，背不出来，他拿鞭子抽得我满院子跑，我这心里头就不舒坦。”

陈集恨恨的咬着牙，“我那时候才几岁？老头子这份区别对待，落在我眼底，那就是错。”

李若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别说年幼的陈集了，就算是这会儿，她也觉得燕王此举有失偏颇。

“我不服，又去找母妃说话，我想让母妃帮我在老头子跟前说一说，好歹，也叫他待我宽容一些不是？结果，母妃也骂我，她说，都怪我做的不够好，说我不聪明，不如别人会讨老头子欢心。”

陈集说到这儿，脸上的笑意彻底落下来，他十五岁之前，在那个府上过得一点儿也不愉快。

李若捻着帕子，呼吸跟着滞了滞，她知道陈集与燕王妃关系并不亲近，这点，还是大伯父无意中提及的。

大伯父说，燕王妃不愿让陈集到上京来走这一遭，千方百计地想让他回去，甚至都叫暗探把信儿送到了李家来，提及这事儿，大伯父总是摇头，说，这母子俩之间早已疏远得不成样子，如今，燕王妃再想找补，也得看陈集会不会乐意。

她那会儿就想，陈集大约是不会乐意的，他这人，最是爱恨分明。

“后头，我就死了心了，再没指望他们俩能待我好。我那会儿就想，他们不待我好，我就去外头找待我好的人。”陈集顿了顿，难得有几分心虚，“再往后的事儿，白鹿也都说给你听了。”

李若慢吞吞扫了他一眼，戏谑道，“所以，有传言说，幽州那几位名妓花银子想与你一度春风的事儿，都是真的了？”

陈集呆了片刻，猛然跳起来，手指头想指李若，没等指过去呢，就被他自己给压了下来，胡乱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而，气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你......”

他口吃了好半天，才骂出来，“哪个小兔崽子和你说这些！”

还能是谁，当然是白鹿，她是打发了白鹿下去，但这些话，也不用她亲自去问，红袖那丫头跑了一趟，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用两坛子绿玉她娘腌的酱菜，就什么都问出来了。

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说的。

李若往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瞧向陈集，打趣地笑意越发明显，“那些花楼姑娘们都说，若是能和世子爷呆一晚，便是倒贴钱也使得。”

“什么混账话！那都是她们一厢情愿，你可得相信我，多少年前我就不胡来了！”陈集竖起三根手指头，就差指天发誓，“小爷我貌美如花，她们觊觎我，那是她们眼馋小爷，这可不关小爷的事儿！”

李若瞥了他一眼，哼哼两声，陈集凑过去，舔着脸道，“真的，我和她们连逢场作戏的亲近都极少，后头你听到的那些，都是放出去的假消息。小爷我这样的人，要是被她们睡了，那就是被她们占便宜了，我又不是傻子，哪里能让人占我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