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贺和杨三奶奶的心思，李若一眼就看破了，她这会儿这通话，算是把这夫妻俩推到了明面儿上来，半分脸面也不给他俩留。

燕王妃立刻跟上，趁着陈贺没缓过神的功夫，极不客气的排揎了陈贺与杨三奶奶一顿，她自来就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

陈贺与杨三奶奶跪在地上，俩人皆是又羞又恼，尤其陈贺，只憋得脸都红了，可还没等他辩解出声，便被由远及近地一道呵斥声给打断了去。

李若听着这声儿，心底长舒了口气，顺带朝燕王妃递过去一个眼神，婆媳俩齐齐往后退开，让陈贺和杨三奶奶跟前的位置空出来。

这会儿，她俩站的这个位置不远不近，真是个看戏的极佳位置。

不过瞬息的功夫，只见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柳侧妃拎着裙子，宛如一阵风似的，一头扎到陈贺与杨三奶奶跟前，不由分说，抬手便是一巴掌照着杨三奶奶的脸打了下去。

这一巴掌，极为清脆，叫边儿上挨着的燕王都为之一振。

杨三奶奶被打得身子都歪了歪，一脸惶惶，连眼泪都忘了流。

柳侧妃狠狠剜了她一眼，跟着转过眼，帕子捂着脸，朝着燕王便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住燕王的腿，哀哀切切地道，

“王爷，三哥儿素日里和杨氏夫妻和睦，他也是心疼杨氏，才会一时乱了分寸，顶撞您和王妃。王爷，三哥儿绝非有心之举，他那是脑子糊涂了，妾必定好好说他，求王爷饶了他这一回吧！”

话音落，柳侧妃又回首揪着陈贺的衣领子，把人往这边拖，“三哥儿，快，给你父王认个错，我早说过你就是心肠太软，和你父王一般心善，最容易被那起子有心的小人哄了去，快给你父王认个错！”

陈贺被柳侧妃拽了个一个踉跄，人跌在地上，脸朝下几乎摔了个狗吃屎，柳侧妃却全然不管，这会儿，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叫老三两口子把王爷给得罪死了。

二哥儿才刚得了王爷青眼，这两日，勉强算是在外人跟前露了脸，这会儿，若是因为三哥儿夫妻俩开罪了王爷，牵连了二哥儿，那她非得撕了杨氏不可！

柳侧妃这一通哭诉，真是比杨氏更加厉害，燕王被抱着腿儿，怎么都动弹不得，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只恨不得当即就昏过去。

这一出好戏，燕王妃看得十分满意，趁着这四个人在那儿哭哭啼啼争论不休，拉着李若便往回走。

这会子，她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儿，那是他们四个人要掰扯的，她可不想留在那儿平白挨人牵扯。

待是回了怡景殿，燕王妃心情大好，只打发人去端了消暑的茶汤上来，歪在罗汉床上，先喝了几口茶汤，这才拍着腿儿笑起来，

“这样狗咬狗的戏码，真是好极了。亏得你聪明，想到把云烟亭那位叫过来。”

“三房这一出，必定是瞒着柳侧妃的，这会儿把这些把戏牵扯到明面上来，往后，有柳侧妃牵制他们，咱们也能清闲些。”李若说着，低头抿了口茶，在那儿和陈贺理论半天，她也有些渴了。

燕王妃连连点着头，欢快不已地合了合手心，“这主意好，省的三哥儿那孩子，见天儿的做些阴私，倒叫人烦不胜烦，叫他娘守着他再合适不过了，让他们母子俩窝里斗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朝廷那边关注点都被王荆引了去，咱们好容易能松泛些，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理一理周边这些事儿才是。”

李若放了茶盏，瞧着燕王妃道，“咱们这样的大家族，最怕的，便是被人盯住内宅，从内里头插手，慢慢儿蚕食开，内里蛀了，外头再怎么强硬，也都是空壳子一具。

尤其，咱们府里头，那位柳侧妃......那位，不是个省油的灯。”

燕王妃敛了笑，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从前，我不与她计较，懒得与她为了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她便以为是我怕了她。往后，她若是敢作妖，我自有方法拿捏她，你不必把她放在心上。”

从前柳侧妃能在这府里头嚣张，大半，是因为她死了心，懒得与她计较罢了。

有燕王妃这话，李若便放了心，两人坐在罗汉床上，细细说了说白家和杨家的事儿，又一道商量着，看这府上的各处人手要怎么调遣安置，总归，是不能叫燕柳侧妃和二房三房过得太舒坦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前头来了个半大小子，进了屋子，朝燕王妃和李若见了礼，又把外书房那出剩下的好戏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出来。

燕王妃和李若走了，那边四个人的台子却没散，柳侧妃哭着喊着要陈贺给燕王认错，往日里最听话的陈贺今儿也像是吃错了药，咬死了不肯认错。

两边又是好一通闹腾，柳侧妃一发脾气，抬手便打杨三奶奶，话里话外，皆在说陈贺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杨三奶奶在中间挑拨的。

母子俩吵得不可开交，杨三奶奶被打得脸肿成了猪头，三人都是主子，底下伺候的人是半点儿也不敢往前靠，生怕不小心伤了哪位主子。

这闹剧越演越烈，到最后，还是燕王气火攻心，大骂了一声，一脚踹到还梗着脖子和柳侧妃争执不下的陈贺身上，才算是止了这撒泼胡闹的几人。

这出好戏，燕王妃听得过瘾，也觉得舒心，抬手让人给这小子看了赏，转过头，又要了一碗消暑的茶汤。

杜嬷嬷又是好笑又是担心，“您可少喝些，仔细晚上睡不着，第二天精神又不好。”

“放心吧，就一碗，最后一碗。”燕王妃笑得欢快，一碗消暑茶汤下肚，更是舒坦得不行，只与李若说了两句话，这困乏意便上来了，干脆先打发她回去歇下。

李若从燕王妃那儿告辞出来，小丫鬟在前头打了灯，绿玉跟在她身边，主仆俩顺着园中小径，一路说话一路往扶风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