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我！我不想去幽州.......”靳二抽了抽鼻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余老夫人一听此言，脸上心疼的神色霎时便散了大半，端出满脸的严肃来，问他道，“你如何不想去？你与老祖宗好好说说。”

靳二噎了噎，往日里，他不想做什么，只管哭一哭闹一闹，就算阿娘和祖母不同意，老祖宗这头也绝对会从了他，怎么这一回不一样了？

他这脑袋，一向转的不怎么快，没等想明白呢，这眼泪就先一步落下来了，“我，我都与世子爷还有宁六说好了共进退的，我要是去做官了，这岂不是成了叛徒了！”

“你这孩子！”关氏在一边儿拍了拍大腿，这个孙子，怎么就能憨成这样！

林世子夫人也觉得丢人，哎呦一声，拿帕子挡了脸，背过身去，简直一眼也不想多看他。

她自个儿也不笨，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糊涂的蠢货！

余老夫人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呀！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却原来你是为这个难过伤心！”

靳二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顺带从丫鬟那儿夺了帕子，自己胡乱摸了一把脸，起身退开两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边儿上的丫鬟婆子都吓了一跳，忙要扶他起来，靳二不肯，只挣开了她们的手，极认真地对余老夫人说道，

“老祖宗，老祖宗您可得帮我，这幽州我不能去，我不能做叛徒！”

他要是成了叛徒，回头世子爷必定就不带他玩儿了，还有宁六，那小子指定也不和他一道玩儿了！

“瞧瞧你，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快熄了声儿，不许哭了。”余老夫人拍着他的后背，笑着道，“你不愿意去幽州，就是担心燕王世子和宁家小六不高兴？”

靳二点头如捣蒜，他们都说好了，要共进退，这会子，他怎么能抛下他们俩，一个人去幽州做官！

“这好办了。这事儿，你完全不需担心。”余老夫人拉过靳二，叫他坐回自己身边来，语重心长道，“你去幽州，世子爷不仅不会生气，他还要高兴呢。”

靳二噎了噎，眨巴着眼，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吗？”

“那自然是真的，老祖宗何时骗过你不成？”

靳二稍稍有些犹疑，老祖宗还真没骗过他，可这事儿.......

关氏见状，也跟着出声道，

“你这孩子，你想一想，圣上是要派谁去幽州？那王家，那王四能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这一趟去，那是必定要给世子爷、给燕王府找麻烦的。世子爷正愁没人能牵制他呢，你这一趟去，不仅仅是代表咱们伯府，同时，也能给世子爷帮上不少忙。”

她这个孙子，虽憨了些，但心思却格外好猜，尤其是陈集到上京之后，靳二这小子几乎便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这会儿抬出陈集的名头来，比说再多劝诫的话都好使。

果然，关氏话音一落，靳二便兴奋地跳起来，两眼放光地道缠着关氏，一连声儿问着关氏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余老夫人笑着道，“自然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大可去请了世子爷来府上问一问！”

靳二霎时就不哭了，红着两只眼睛又蹦又跳，“那岂不是说，这回我能和世子爷一道去幽州了？到时候，我就能去看世子爷养的马儿了......”

“是真的，自然是真的。这回高兴了吧？你还去不去？”关氏斜着他，故意逗弄道，“你若是还不愿意，那这事儿，交给你大哥也使得......”

“不不不，我要去，我要去！”靳二扑到关氏跟前，一叠声撒娇着，“祖母，老祖宗，我要去，这回我肯定好好当差，保管不给咱们伯府丢脸！”

那副乐呵呵的傻样，叫林世子夫人看得有些心梗，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傻儿子来，哎！

幽州的差使一定下来，皇帝便迫不及待地召了陈集入宫，提了让他和李若返回幽州的事儿，陈集乍然一听这话，噗通一下就给皇帝跪下了，哭着喊着不愿意走，说是，舍不得皇帝。

“......老头子对我，都没您对我一半儿的好，我回去了，只会被老头子骂，我才不想回去，圣上，不，大伯您就留了明敕吧！”陈集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瞧着皇帝，一番话说得极为真诚。

皇帝像是气笑了，抖着手指了他的脑袋，好半天才憋出一声长叹来，

“你听听你这叫什么话？那是你父王！他还能不对你好？”

陈集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他回回都骂我，嫌我这也办不好，那也办不好。”

“再怎么，他也是你父王！”皇帝见他这哭哭啼啼模样，心底莫名松了口气，脸上却还是端出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来，肃声道，

“行了，你离家这么久，也该回去瞧瞧，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上京不是？朕又不是那种狠心之人，怎么可能叫你们一家三口分隔两地。

当初叫你来上京，本来，也是看你父王写信来说你不服管教，朕才出此下策，想着叫你过来学学规矩，如今我看你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性子也比从前稳重，又娶了媳妇儿，总该回去了。”

他一脸苦口婆心，仿佛当真是处处替陈集考虑一般。

陈集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说着不想走，“老头子哪里会想我，他巴不得我在上京多呆呢.......”

皇帝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呵斥了陈集两句，叫他起来说话，“你跪着也没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李氏也交代一声，等过两日，找钦天监算个好日子，你们便启程回去吧，一路赶着些，年底之前，也能到幽州了。这头的王府，朕会叫人替你们看顾着。”

“圣上......”陈集哎呀一声，皇帝斜他一眼，“你又有什么要求？”

“也不算要求吧，就是，就是，就算李氏，她如今也没个诰命.......”陈集可怜巴巴地看了眼皇帝，皇帝还当他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听只是为了给李氏要个诰命，瞬间便放了心，只摆摆手，叫陈集回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