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还能是哪位王爷！”王十三有些急眼了，一巴掌把这醉鬼从自己身上推开，完了，他完了，那么重要的一位人物来参加陈集的宴请，他提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人都到了地方了，他却没能和人套上几句近乎，更别提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等回去了，祖父又得骂他是个不成器的了！

王十三一想到王首辅，就从心眼里开始打怵，这会儿，他酒算是醒了大半，片刻也不敢耽误，急急拨开人群，往靳二和宁六那边冲了过去。

靳二和宁六这会儿正和几个姑娘围在一块儿玩撒骰子比大小，这俩人心情都不错，听王十三问起镇南王的去向，俩人倒是答得爽快极了，直接就说镇南王和公孙先生去楼上雅间坐着吃茶去了。

王十三又追问了一句，燕王世子爷也去了吗？

“那不是废话？今儿这场子，可都是我大哥的，他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能不陪着王爷？”靳二大着舌头，对王十三指指点点了一番，脸上满满写了几个大字‘你这个蠢货，连这个也要问？’

王十三气得直跳脚，要不是念着镇南王那头，他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撕烂靳二那张狗嘴，这傻子，自己都傻的不行，偏还说别人傻！

可这会儿，他还有要紧事，不值当为了这么个傻子耽搁，王十三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不满，转头往楼上去了。

靳二嘴角一撇，扭头对边上的宁六道，“你看他，说得什么蠢话？难怪大哥不让我们跟他一块儿玩！”

他们王家，要么一肚子黑心烂肠，要么一脑袋浆糊，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人。

宁六打了个哈哈，招呼着靳二继续玩儿下一把，眼睛却忍不住往楼上瞄了一眼，世子爷说，王十三必定会上楼去找他们，让他和靳二不用费心拦着。

说来也奇怪，世子爷要是真想和镇南王商量婚事，又怎么会让王十三找过去？他听他阿爹分析过，王家和燕王府，那就是两条船上的人，这会儿双方不过是维持着面上平静，但这风平浪静，也只是一时的，他们迟早会为了自身利益闹起来。

阿爹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宁家不站队，阿爹和燕王府以及王家都走得不近，和那位二皇子也走得不近，阿爹说过，虽是出自一个宁氏，但宁嫔那一系，脑子都不大好使，他们若是走得太近，那才是离死不远了。

他们家，要做皇帝跟前的纯臣，才能走得更远，至少，明面上得是纯臣。但他和世子爷来往，阿爹并不拦着，甚至还多番交代他，让他在世子爷身边，少说多听，少做多看，凡事，都得动脑子细细想一想......

这会儿，宁六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了。

他难道不怕王十三偷听了什么，回去把这事儿透给王家听了，回头，王家再把联姻的事儿给搅和了吗？

难不成，世子爷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办成这桩亲事？

宁六越想越多，越想越昏，到后头，连摇骰子都没了先前的好运气，接连败了三把，三杯酒灌下去，整个人便越发晕叨了，也顾不得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王十三是猫着身子上的楼，说来也奇怪，楼底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到了楼上，却只听得见那紧闭着门的雅间里偶尔传来几声笑，外头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王十三转了一圈儿，大着胆子凑到一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去听里头人都讲了什么。

大约听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十三白着脸，拎着袍子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好在今日陈集请的人不算多，这会儿，那几位小郎君都喝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注意到王十三的动向。

他自个儿冲下楼，直冲到角落一处半人高的梅瓶后头，一手撑在梅瓶上，身子半弓下来，大口大口喘了好一会儿才把气儿给喘匀了。

只是他脸上的惨白之色却一直没能消去，王十三一想到方才在楼上雅间门外偷听到的那几句话，这惨白之色便越发浓了几分。

燕王世子，居然想和镇南王联姻？他要娶那位嘉和郡主？！

那么个母老虎似的人物，燕王世子也肯娶？他也不怕那女人婚后再给他戴一头一身的绿帽子！

不不不，瞧他这脑子，怎么又想偏了，现在也不是那绿不绿的事儿，现在，要紧的是，燕王府和镇南王府两边要是当真联姻了，那祖父岂不是要愁死了？

不行，这事儿，他得再打听打听，万一，万一是自己听错了呢？

王十三吞了吞口水，强压下心底的惶恐不安，往外走了两步，随手抓了一个捧着酒壶路过的龟公，塞了几两碎银子在他手上，让他去找方才伺候在陈集身边的姑娘过来，最好，要年纪小的。

龟公得了银子，一张脸笑得灿若菊花，一句话不多问，颠颠去人堆里跑了一趟，很快就带了个怯生生的小丫头过来。

“爷，这是如云，才十三呢，还没开苞，嫩着呢。”龟公乐呵呵把小丫头往前推了推，他可不懂王十三心底琢磨什么，他只当这位爷是喝多了上头了，要找个小丫头陪一陪呢。

至于为什么找燕王世子身边伺候的，这就更好理解了。

这些世家小郎君们私底下不久爱比这个？比谁更能讨姑娘欢心，比谁更有魅力，龟公在楼里伺候了这么多年，早见多了这样的人，因此，王十三这点要求，他是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那龟公还想说话，王十三却已经等不及了，伸手拉过那小丫头，问了一嘴哪儿有空屋子，得了话，这便拉着小丫头抬脚往外走。

龟公在后头挠了挠脑袋，嘿了一声，又转头忙自个儿的事去了。

二人进屋子没多会儿，王十三便出来了，一张脸白里透着青，步子都差点儿稳不住，急急叫过自己的小厮，交代他去找陈集身边的人说一声，他身子不舒坦，要先走了。

那小厮蹬蹬蹬跑过去，在一角落里找到了青犊，把话一交代，又拱手作揖连连说了好几声抱歉，这才蹬蹬蹬跑回去，扶着王十三，主仆俩脚步匆匆离开了软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