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嬷嬷答应下来，靳皇后低头一看，粉色绣球四周的叶子被她剪了个精光，这光秃秃只有花簇的盆栽让靳皇后觉得无趣极了，她放了剪子，转身坐回贵妃榻上。

靳嬷嬷跟过去，低眉顺眼地给她倒了茶，“还有一事，是夫人让老奴说的。夫人说，今日出事之时，燕王世子殿下和李家三爷李峥在一块儿。然后，世子妃看见燕王世子身边那个护卫，和李四娘子身边的一个丫鬟说了几句话。”

靳皇后两弯新月眉微微挑起，跟着又咻然落下，“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世子妃说，只有她瞧见了，那会儿各处都乱着，没人注意两个下人的动向。但世子妃一向眼尖，这点，娘娘也清楚。”靳嬷嬷说得委婉非常，彭城伯世子妃，一向心细如发，各家有点什么动静，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更何况，李家那位四娘子，还是老祖宗交代过，说要重点注意的。照世子妃那八面玲珑的性子，必定是一进碧音坊就让人盯着李家几位了，她能知道这个，并不奇怪。

“燕王世子和李家四娘子吗？”靳皇后歪在贵妃榻上，饶有兴致地念了念这二人的名字，“我记得，这李四娘子，是顾遂远的前妻？”

“是，李家和顾家义绝那事儿闹得挺大，连太妃那边都惊动了。说是，差点儿闹出人命来。那位李四娘子，被顾家那个姨娘推下了山，若不是恰好被燕王世子殿下手下的人救下了，恐怕，就得一命呜呼了。”靳嬷嬷拿了一边的美人锤，坐在靳皇后边上的脚榻上，给她捶着小腿。

靳皇后把玩着手上的红宝石护甲，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语气慵懒，“说巧也巧，你说，那位李四娘子落下去的时候，怎么偏就被那位世子爷的人给遇上了？”

“这个，当初燕王世子说，他是去寺中找必清大师的，俩人在后山底下转了转，碰巧，就遇上了这么一遭事儿。”靳嬷嬷答得极快，她早料到靳皇后会问这个，这些事儿，她早都打听清楚、牢记于心了。

“嗯，那可真是赶了巧了。”靳皇后笑着，一脸的不信。

那位燕王世子，她头一眼见他，就觉得那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什么纨绔子、什么浪荡子，全都是表面的保护色罢了。也就只有皇帝，才会信陈集当真是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

或者说，皇帝只愿意相信他所想的，关于这点，靳皇后深有所感。

陈集倒是把皇帝这点心思拿捏地稳稳的，光看现在皇帝对他的态度，便知道他的目的都达成了。

至少如今上京出了什么事儿，皇帝第一怀疑的人选，绝对不是陈集。

这样的人，可不好得罪了去。

靳皇后喜欢聪明人，讨厌笨货。换句话来说，她讨厌皇帝那几个脑子里一团浆糊、偏又自视甚高的皇子，从前，年轻的时候，靳皇后多少还会可惜自己没能生下一个孩子。

可如今看了那几个皇子的所作所为，靳皇后只觉得庆幸，就皇帝那份血脉，即便是她自己生自己养的孩子，恐怕也难逃一个‘蠢’字。

那几个皇子不就是最好的代表吗？他们的母妃也不见得都是蠢货，可这几人，却全都长成了能力有限、没什么大本事，又格外自大的夯货。这很难说，不是皇帝的原因。

你看，人家燕王世子不是他的血脉，也没在宫里头受什么大儒教导长大，可到头来，人家还不是比他精心教养的这几个皇子要聪明多了？至少，人家可不会弄出这么一场丢人现眼的热闹来。

“找个人打听打听那位李四娘子的消息，要详细些。”靳皇后示意靳嬷嬷起来，“再让人盯一盯那个顾遂远，再有，打听打听，当初李四娘子和他义绝的事儿，还有她在顾家的遭遇，要详细些。”

她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位世子爷若是真对李四娘子有几分心思，靳皇后不介意在背后推一推，至少，能在李家和燕王跟前卖个好，这对她来说，可是再划算不过的一笔交易了。

但这事儿总不能贸然进行，她得先打听清楚了才是。

靳嬷嬷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先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低低提示道，“上回，太妃说想请李四娘子进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结果被圣上找理由给推了回去，娘娘不如帮一帮太妃，让那位四娘子进宫来陪陪太妃？”

靳皇后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上回太妃不是还说咱们宫里那道金丝卷好吃？你再让人做些，晚上送过去，太妃肠胃不好，再送一份消食的汤药去。”

靳嬷嬷恭敬地应下自然退下去照靳皇后的吩咐办事不提。

夜里宫里头不平静，大皇子府上，更是乱作一团。

大皇子再度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擦黑了，还没等他发泄发泄心底的火气呢，那小内侍按着太医的吩咐给大皇子换了一次药，他便又痛得晕死过去。

两位侧妃来了一趟，打眼一瞧大皇子身下被裹成粽子的一团，当即便红了眼睛，有位一直以来都以娇弱自称的侧妃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搞得大皇子屋里又乱了一通。

最后，还是大皇子妃撑着‘病体’过来主持大局。两位侧妃被送回了各自院子里，至于其余姬妾，大皇子妃直接打发内侍过去传了话，说是大皇子病了，这几天让他们都好好在屋子里给大皇子抄经祈福，没事儿少往外头走。

这话一出，大皇子府上那些姬妾哪里还不懂其中深意？若说早先时候她们还抱着点儿希望，那这会子听了大皇子妃的话，众人顿时心都死了。

大皇子这是彻底废了！他那子孙根，也是当真没用了......外人全都拿这事儿当笑话看，可对大皇子府上的姬妾们来说，这事儿，可真是实打实的叫人伤心欲绝！

她们原本还做着母凭子贵的美梦，这会子，这美梦算是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