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和赵夫人入座一刻钟以后，大皇子妃刚刚到场，她比另外几位皇子妃来的晚一些，和宁王妃是前后脚到的。

皇室王妃皇子妃凑一块儿，自然又是好一通热闹。

今日是恭王府主办的文会，恭王妃和清平郡主自然坐在主位，宁王妃坐在右侧，再往后，则是几位皇子妃。

“大皇子妃也是个可怜人。”赵夫人和李若一起看向一众皇室女眷，那一圈儿人里头，大皇子妃明明和几位皇子妃年纪相差不多，可光看面容，她却像是和宁王妃一辈的。

李若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安静如古井一般的大皇子妃身上，这位大皇子妃，上辈子可是个狠角色，若不是有她，大皇子也不会倒台得如此快。

她想要个儿子，在她心底，有了儿子，就有了一切。

她对儿子的执念，超过了一切，甚至，为了那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出世的儿子，她连理智都没了，她听信了二皇子的话，和他一道设计了大皇子，把大皇子和那个浣姐儿的事公之于众......

在大皇子妃心里，只要有了儿子，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错。毕竟，人人都和她说，她如今把日子过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来。

大皇子妃，确实可怜。李若看到她出现在这儿，便明白，今日这场文会，都是陈集的布局。

毕竟，上辈子大皇子妃可没有来赴宴。她一向不爱参加这些文会、赏花宴，她和上京城里这些世家女眷，和自己的几个妯娌一向都合不来。

这种场合，大皇子妃极少出面。这一回，她却来了，可想而知陈集这一局棋，布得究竟有多精妙，连内宅女眷都没被略过。

他当真是把各人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上辈子，若不是因为燕王心软犹豫，或许，燕王府也不会被逼到那种地步......李若垂眸，这一回，既然李家站在了燕王府这条船上，她便不能眼睁睁看着燕王府再走上从前的老路，或许，她该再找个机会，和陈集谈一谈。

他这样优秀，坐上那个位置是迟早的事儿，但首先，他得把燕王府肃清，至少，得让他那位父王，清醒些。

赵夫人没留意到李若的恍神，只低低和她讲着那几位皇子妃间不见硝烟的争执。

“二皇子妃在闺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出了名的美人儿，那会子，几位皇子选妃，她是最漂亮的一个。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对她很满意......后头，圣上做主，把她定给了二皇子，又给大皇子挑了如今的李氏。

嗯，那位大皇子妃，和咱们家是连了宗的，当年，她家老祖宗和咱们家老祖宗在一个地方做官，赶巧就熟悉了，所以才连了宗。

后头，咱们家发达了，就进了上京，她家还在凤阳。再后来就断了联系了。只有她选上皇子妃那年，太妃给她赐了些东西，她也来咱们府里走过一趟。”

“她从前，是个极温婉的姑娘。瞧着也漂亮，虽没有二皇子妃那般出众，但也不差多少。如今......到底是遇人不淑，她自己，又太爱钻牛角尖。唉。”

一提遇人不淑四个字，赵夫人眉头便忍不住蹙起来，楚楚也是遇人不淑，这些话，她不好多提，免得叫楚楚跟着伤心。

李若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眨眨眼，收回视线，大皇子妃，真是像极了上辈子的自己，不过，她是执着于顾遂远虚无缥缈的爱，而大皇子妃，是执着于一个儿子。说到底，都是一样的痴傻。

“楚楚。”高氏从一旁走过来，坐在李若身边儿，抬手指了指后面的亭台水榭，“小娘子们都往那边去了，说是要作诗、对对子，还要玩儿投壶。隔着一条河，对面岸上是各家小郎君们，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去吧。”赵夫人拍拍李若的手，笑着道。

李若点头应下，和高氏一块儿往水榭那边去了。

恭王府这回确实下了大手笔，不但请了沈大家做开场，还花大价钱，包了上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整整半个来月，这半个月里，这戏班子什么活儿都不接，就专门为了金明池文会排了几出新戏。

不仅如此，恭王府还特意请了上京城出名的好嗓子鹦娘出面，今儿这宴席，鹦娘全程都会在河上唱曲儿。

这会儿，那条清凌凌的小河之上，飘荡着几只小木舟，木舟上绑了绸缎，模样标致的鹦娘坐在领头那只小舟上，开嗓唱着小曲儿，另外几只小舟上坐的是教坊司的宫人，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伴上鹦娘娇滴滴的嗓音曲调，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高氏想往前头人多的地方去，李若没跟过去，只和高氏打了声招呼，自个儿走到左边儿临水的二层小楼里，这里离清平郡主远些，但又能看清两岸情况，这地方，再好不过。

这里头也都是些不愿意出风头的小娘子或者年轻些的少奶奶们，算起来倒也是志趣相投，因此说起话来倒是不拘谨。

李若一进去，头一眼，便瞧见了王六娘子，这会儿，她不复从前的傲气，只沉着脸坐在几个小娘子当中，见李若进来，她身边几个小娘子急忙收了话音，若无其事一般转头往外头看去。

“李四娘子。”林家五娘子林如霜笑吟吟走过去，毫不见外的挽住李若的胳膊，“方才我们还说起你呢，快过来坐下，外头那鹦娘唱的不错，说是一会儿还有软玉楼的花魁娘子要出来献舞呢，咱们难得能看一回这种热闹，快过来。”

林如霜是方才彭城伯世子夫人林氏娘家大哥的女儿，上辈子，李若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这位林五娘子为人和善，见谁都是三分笑，这点，和林世子妃如出一辙。

李若对她映像极好，这会儿自然也能听出她是给自己解围，当下便笑了笑，朝着林如霜微微屈了屈膝，承了她的好意，和她一块儿坐到了另一拨小娘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