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若木懒洋洋地靠在江回肩上，昏昏欲睡。

“师兄，对不起……”

江回伸手扶了扶若木的脑袋，轻声问道：“怎么这般说？”

“我明知苏九畹是你……他是东道主，我还是没给他面子，是我失礼了，也让师兄你失了面子……”

“苏九畹不会在意的，你若客客气气的，不痛快，他心里也觉得别扭。”

马车颠簸，江回又伸手扶了扶若木的脑袋。

“倦了就歇会儿，师兄在。”

不来华亭这一遭，他还真不知若木与苏九畹有此渊源……应该说过节。

小师叔引他们来华亭，单单只是为了引若木和苏九畹碰面达成和解？

华亭苏家。

苏家主拽着他家小少爷，身后跟着他家大公子来了祠堂。

门一关，苏家主含着怒气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跪下。”

“扑通”一声，是苏小少爷实实落落的跪地声。

苏家主抬手捂了捂脸，“没说你。”

苏九畹诧异了下，也跪了下来。

“你明明知道，你还——”

苏九畹：“人是小枳带来的。”

在苏家主迫人的目光下，起身起到一半的苏小少爷又跪了下来。

“我……”

苏家主气笑了，“他一个下雨都不知道往家跑的小子还知道往家里带人？”

苏北枳：我？

苏北枳虽是心中不服，却也没敢辩驳。

“那瓷娃娃周围一圈都是刺，你不清楚还是我不知道？”

那瓷娃娃碰不得他们不碰既是了，他们苏家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做不到让旁人听话乖乖地不招惹那瓷娃娃。

呸，是他说错了，那姑娘是琉璃做的。

“想必父亲也知那些根刺里有苏家的一根。”

这些事情本不该在小少爷跟前说，但他父亲似是打定主意要他家小少爷离若木那个瓷娃娃离远些。

苏家主这次真得气狠了，一甩袖子离开了祠堂。

苏九畹伸手摁住了要起来的苏北枳。

“大哥？”

苏北枳只得又跪了下来。

兄弟俩最后是一瘸一拐地出了祠堂。

苏北枳在苏家歇了两天就跑了，先是去了趟虞山脚下的村子，而后直奔尧都城中的清风楼。

“鱼羡！”

这一声让清风楼明里暗里的人都为之一振。

送钱的来了！

啧，鱼羡前辈怎么出来了。

这会儿鱼羡正巧呆在二楼，听见苏北枳喊他还以为听错了，这出来一瞧还真是这家伙。

“你怎么又来了？”

“若木姐姐去南康城了，所以我就来了。”

依着若木姐姐的意思，鱼羡没事儿的时候他是可以来找他出去玩儿的。

鱼羡瞅着眼前这位兴致勃勃的小少爷也不知他在思索是一会儿出发去暮山还是哪里的，只知道这人是他们小姐送来的。

“她不是说去洛城吗？”

虽然洛云池与若木不对付，但好歹也是姐弟，吵归吵闹归闹该扫尾巴的时候也不会含糊了去。

这怎么……去了华亭还不够，再拐一下南康城，约摸得一两个月才回来。

“我听若木姐姐说是清虚散人在南康城，许是去见师父了吧。”

鱼羡皱了皱眉，若木这是真的要涤清凌云山呀。

先杀后放，直接掐人命脉。

这一次，尧都不动，他处应是出了不少人的。

既是尧都不能动，那他须得再招摇些才是。鱼羡如是想着，瞥了眼自己跟前的红衣小少爷。

“上次走得急，你应是没能好好逛一逛这尧都。我与说呀，尧都不似你们华亭……”

如此纯良的小少爷呀，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赶呀。

凌云山，小楼。

黎千越攥着若木给他的名单，不知是作何感想。

这些人，这上面一多半的都是若木家里的人，依若木大师兄之言，这些人都是经了俞师伯暗许的……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魔女，需要这么些人来盯着吗？

若木呀，你到底……

这是黎千越第一次寻至师父的闭关之所，便是三年前兵荒马乱是他也不比如今这般……束手无措。

“依若木之言既是了。”

易千水如是回道。

至于俞清虚暗许此事的缘由……

一方面是因为怜惜挚友那无处安放的父爱，另一方面是那位“师兄”给的实在太多了。

四年前的若木或许不知，但再次回到凌云山的若木不会不知。如今若木有心将人都给清出去，并无不妥，毕竟那些人本就是为她而来。

你说俞清虚那位挚友觊觎凌云山？

绝无可能，那位财大气粗的主儿可看不上他凌云山这一小小山头。

那会儿凌云山是真的穷啊，除了那一座祖传的凌云阁便也不剩什么了。

而今的凌云阁呀，其中一半的宝贝物什都是那位“师兄”贴补进去的。

“你也知若木为凌云阁阁主，她行事不为凌云山也会为凌云阁考量。至于你俞师伯那边，有若木呢。”

不怪他徒弟为难，一位是凌山上最潇洒的凌云阁主，属不能违背的长辈之命；一位是凌云山最霸道的小魔女，乃不敢不从的殷殷嘱托。

他们浮云峰的出了分歧，身为徒弟师兄的江回不作为，便直接甩给自家这倒霉徒弟了。

黎千越不甚理解，不仅是凌云山掌门人待浮云一峰的宽容态度，更多是对凌云阁立场的迷茫。

凌云阁高于凌云山，黎千越是知道的，但凌云阁与凌云山之间，是凌云山守护凌云阁还是凌云阁护佑凌云山？

“凌云阁阁主不得有私。”以“扶危持正、驭衡守心”八字为箴言，行天下之事。

易千水又想到那日他们凌云山曾经最是无忧无虑的小魔女义正辞严的话：

我师父因其私心，违背了凌云阁所守之道，所以他自阁主之位上退了下来。如若有一天我的私心令我与凌云阁所践行之道相悖的时候，这阁主之位也会换人。

若木太清醒了，这样的人或许会有情深义重的真切，但更多的应是凉薄吧。

师兄呀，你虽不是一位合格的凌云阁阁主，却是择了一位极为称职的凌云阁阁主。

“若木践道行之，行得是你俞师伯曾坚守的道。他们浮云峰的事，哪里就需要你那么费心了，丢给江回就是，让他这个做徒弟师兄的头疼去吧。”

你以为黎千越不想吗？可他不是给那对师兄妹给忽悠了吗，一个两个的惯会恃病装可怜的。还有就是他不能收了好处就不做事了，那样真得会被若木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