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枳不知是怎么回了苏府，拎着坛酒敲响了若木的房门。

若木：“我不喝酒。”

半醉半醒的苏北枳不知怎的就落了泪，“若木姐姐，我是不是很好骗啊。他们，怎么都来骗我……”

若木瞅着面前这个倔强又委屈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人拎到了屋顶上。

“抬头，天上有星星。”

苏小少爷抬头，天上乌漆麻黑的，哪来的星星。苏小少爷哇的一声嚎了起来，“你也骗我，骗我……”

“可你信了。”

苏小少爷哭得更狠了。

“小枳，我也想天上有星星的。”

苏小少爷抽抽噎噎的，“天上没有星星的……没有星星……乌七八黑的，哪来的星星……”

苏小少爷红着眼眶灌了自己几口酒，努力挤出几分笑后就开始说他与鱼羡的相识，絮絮叨叨的，边哭边骂。

“我一个刀客，期待什么剑仙言，又不会用剑……”

说到最后便只剩骂了，若木听倦了，出声安慰道：“鱼羡也不是剑客，只是剑使得比较好。他或许从未与你说过他的身份，正如同你未曾向他道明你的身份一般。”

苏小少爷抹了一把眼泪，“除了我姓苏这件事，我未曾骗过他什么。”

“小枳，他不是真的想骗你，他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可他就是骗了我，他所说的，桩桩件件。”

“行吧，他是骗你的。”若木顺着苏北枳的话往下说，“你现在心里可好受了？”

苏小少爷抽了抽鼻子，想哭。

“你明明都给他找好了措辞，何必在纠结于他骗你这件事。”

“他就是骗了我……”

鱼羡不告而别时，苏北枳告诉自己，鱼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过段时间就会和往常一样折回来找他，可是……这回并没有……

“鱼羡并非自由身，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苏北枳扭头看向若木，“若木姐姐……”

若木则是别开脑袋不看他，她绝对不能哭，太丑了。

“是了，他是若木姐姐的侍卫。我有钱，我可以……若木姐姐能不能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能不能……”

“你觉得呢？”

苏北枳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般，冷寂下来。

“小枳，江湖之大，并非只有一人，莫要狭隘了。”

“若木姐姐你不会懂的……”

他初入江湖时，鱼羡救他护他，这些不是假的，也未曾有过什么别有用心。

苏北枳抱着酒坛子吨吨吨地灌自己酒，苦笑道：“若木姐姐，你是不是与我有仇呀？”

鱼羡弃他，诸葛归柏利用他，都是为了若木，可若木、若木……

苏北枳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何为妒恨。

“仇？你说的是我不给鱼羡自由这件事吗？”

“我鱼羡相识十几年了，为何要让他跟你这个毛头小子去行走江湖？我凭什么？你又凭什么？”

“再说自由这件事，小少爷，你自由吗？你身上有对你苏家的责任，你不会也不能弃苏家于不顾，就如同鱼羡同样不会弃……之不顾，是一般道理。”

“那，那木前辈……”又如何说，他诚心相待却被利用。

“你说诸葛归柏呀，他确实是个不好琢磨的人，但他待你却无不妥呀，一路护送你至华亭。”

苏北枳手里的酒坛子就那么掉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今日在小巷胁迫你时，他差点儿就要冲进来了。”

若木瞅了眼屋檐边上就要滚落的酒坛子，罢了，掉就掉吧。

“啪叽——”

这一声砸在苏小少爷的心头，又惹得小少爷落了泪。“木前辈骗我说，是利用，借我的身份让若木姐姐你们改道华亭。”

若木看了苏北枳一眼，“他骗你的。”

暗地里却是叹了口气，如此纯良的少年，不骗他骗谁。

这边的江回和苏九畹又打了起来，饶是儒雅温和的苏九畹也绷不住了。

“江回，你够了啊。我说我解释，你说你不听你不听，现在又要找我事儿，你还有没有道理。”

江回收起凝绝，绷着脸挤出两个字，“解释。”

“我今日便同你说过了，两年前侥幸救过你家师妹的性命，如今看来我倒是救错了？”

江回嘴硬，“两年前，我师妹在闭关，何曾下山。”

苏九畹顿时就气笑了，“江回，江惜朝，你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江回抿了抿嘴角，“这画，你作何解释？”

画上女子与若木面容无二，一袭红衣，绝色倾城。又是挂在书房这种地方，再加上两人相见时的种种，怎能让江回不多想。

苏九畹耐着性子去拉江回，不料江回把他拍开了。苏九畹瞅了眼自己被拍开的手，直接拽着江回往画跟前凑，却也控制了力度，小心碰坏了画像。“你再仔细瞅瞅，这画上的人可是谁？”

“淡客仙子，一袭蓝衣，剑指星辰，折腰倾世。你可曾见过你师妹身着红衣，画上之人可是你师妹？”

画上之人与若木有十成相像，却比他师妹少了分张扬，多了分温婉。画上之人虽是笑着却是有几分哀怨在其中的，他师妹从不会让这种情绪流露在外。

“不是。”

“画上之人是闵师叔的徒儿，桑槿。”苏九畹长舒一口气，又道：“也是你师妹的胞姊。”

“你未曾听你师妹提起过吧？”

苏九畹笑着往江回心口戳刀子。

江回亦是不客气，“那位桑槿姑娘知道你会将她认错吗？”

“你不同样也将人认错了吗。”

五十步笑百步，以为自己眼神多好。

“公子别打了，二少爷去找桑姑娘麻烦了。”

一道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怎么回事？”

那人也暗自斟酌，怎么回事，苏莫不是说又打起来了吗？

“公子，二少爷提着一坛酒往……”说着就看向了江回，“二少爷似乎是喝醉了的。”

“你说什么？”

这次换江回紧张了，三两步迈出了苏九畹的书房。

苏九畹也紧跟而上，经过苏听身侧的时候，十分认真地强调：“那位不是桑姑娘，是凌云山的四弟子若木，折腰剑、淡客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