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山脚，清风楼。

“大消息！仟室，亣牛。”玄虚一路小跑的冲进后院。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想干嘛？”阿壁是个起床气很重的人，现在只想把吵醒她的家伙给揍一顿。

“出了什么事？”玄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揽月阁，今日有人登顶揽月阁，神都城中已经传开了。”

“登顶！第一十三层？”阿壁瞬间就清醒了，上次有人登顶揽月阁还是几十年前的事呢。

“第一十三层。”玄虚神色认真，再次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登顶的那人是？”

“诸葛归柏。”玄虚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在场谁也没听说过的名字。

玄女：“都别睡了。”

这个时候没有睡觉的人不止在清风楼，凌云山上也有。

温迩辛提剑指向莫笑天的时候，莫笑天是有些意外的。太久没被人拿剑指着，他都忘了自己也是会武的了。

原来，他连习武者该有的警惕性都失了呀。

“阁下是？”

“自然是寻仇的人喽。”温迩辛从未伤过人，这般剑指他人也是第一次，但这个场景已经在他的心里已经演练了千次万次。

莫笑天扫了眼周身，竟是连把武器都不曾有，这些年还真是——

“总归……让我死得明白些吧。”俨然是放弃抵抗的做派，莫笑天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是盼着这一日的。

“师父！”季帆从侧间冲了出来，连剑都未带，伸手就要抓温迩辛的剑。

“铛”一声，是一根银针，只是堪堪击偏了少许，那剑还稳稳的握在温迩辛手里。

五师叔不在山上，这凌云山上会用针的就只有四师叔了，季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果然，一抬头便瞥见那自房梁垂下的水蓝色衣摆。

温迩辛看到那衣角时，没由来的一慌，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四师叔，这歹人要杀师父。”有问榜凌云天下的四师叔在身后，季帆全然不见方才的慌乱。

若木没吱声，也没有从梁上下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莫笑天开口道：“季帆，你且退下吧。”

“师父？”季帆不解。

“有你四师叔在，不会有事的。”

比起莫笑天的慌乱，温迩辛更甚，他现在心里已是慌成一片，可他也知自己一开始便是没留退路的，就目前这情形也不容许他退半分。

若木小姐，温迩辛也是不想与你为敌的，只是——

“季帆，先出去吧。”莫笑天再次出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若木落地了。一抬手就按住了季帆的肩膀，视线落在了温迩辛略显苍白的脸上。“这么晚了，是要歇在凌云山上吗？”

温迩辛有很多话想说，但若木这么一问就都扼杀进了肚子里。

小爷我是来杀你二师兄的，看不出来吗？

温迩辛咬了咬牙，手中的剑再次指向莫笑天，“你要帮他？”

若木小姐，你若是知道你那二师兄做了什么，你可还会护着他……

若木放开了季帆，上前一步，轻轻一抬手就夺了温迩辛的剑。只见若木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手指尖轻拂剑身。

“你口中的他是我师兄。”

“你可知——”

温迩辛的话说道一半就收了回来，那是他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否则……

莫笑天的心也随着温迩辛的话提了起来，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我知。”若木把剑收了起来，瞥了一眼还在呆滞中的季帆。

季帆身后的莫笑天愣了愣，她……还是知道了……

“你知道你还——你知道个屁。”温迩辛气得想甩袖子，他也那么做了。

“它经不起风浪了。”

“你知道个屁！”温迩辛还是那句话，却也是无可奈何。

方才若木小姐与他说“我知”的时候他是有些慌的，只是那么一刻。现在他能完全确信他与若木小姐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了。

那件事啊，莫笑天知，若木不知。

“半个时辰后，我送你下山。师兄以为呢？”

莫笑天不敢看若木，只是低声应了声“麻烦你了”。

若木拉着季帆出了房门，离开前对上了眼温迩辛的眼睛，“温二，我向你保证，鱼死了，这网一定会破。”

若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众星拱月，好不璀璨。

季帆就这么被若木拖了出来，毫无反抗之力。他张口想问什么的时候，若木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师叔请讲。”对于这个师叔，季帆是有敬的，但更多的是畏。四师叔发话，他不敢不听。

“多年前，有位少年医者，涉江湖行医。两袖清风，悬壶济世。他说：医者当为天下人之医。他也如是做的，可一个人终是难医天下。后来，他自立门户，广收收天下浪者稚儿，授其医术。”

“再后来呀，他成了世人口中无恶不作的魔头。”

若是换做洛云池来讲故事，必定会将其讲得活灵活现。可讲故事的人是若木，她与你讲了开头和结局，至于过程就不那么重要了。

“季帆，你可知了那医道少年的身份？”

“医仙若渊。”季帆年纪小，对于医仙卿尘的事迹也知之甚少，可由“医者”成“魔头”的江湖上又有几人？

“若渊前辈所创的门派为南生门，门下弟子三千，其鼎盛之时直逼医道之首的药师宫。南生门三千医师，会武者寥寥，皆是以医术行走于江湖之上。”

季帆沉默，他有些不太明白师叔为什么会与他说这些。

“四年前的南生门之变，十几个宗门围剿南生门，那是一场迟了二十多年的屠杀……”

屠杀……

季帆抬头看了一眼若木，突然觉得四师叔身上有股莫名的情绪，非恨非怨，倒像是嘲讽与悲哀。

“围剿南生门的门派中，凌云山是其一；后来的策问血月中，凌云山也是漏网之鱼中的一个。”

“凌云山？”

“是，凌云山的紫竹一峰。”

屋内，温迩辛目露凶光，盯着轮椅上的莫笑天似乎是要将他看穿。

莫笑天也失了往常的平静，心里乱成一团。

“莫——前辈，或许你不畏死，但——你在害怕……”

温迩辛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四轮小车的两侧，以压迫感极强的姿态轻声说道：“你害怕若木小姐知道你的腿——是何人所废的。”

“呵。”温迩辛猛地站直，绕到莫笑天身后，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莫笑天，你惺惺作态给谁看啊！”

“我……是忏悔……”他一直心有愧疚……

“忏悔？没有人需要你的忏悔。”

“你这所谓的忏悔，谁能知道呢，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意，而你的在意，也不过是给自己寻一个理由，好让自己心安，旁人心软罢了。”

言语之间尽是讽刺之意。

“莫笑天，你以为的忏悔算得了什么？”

三更天的时候诸葛归柏也未休息，还赖在揽月阁不肯离开。

“还不走？”是诸葛归柏不远千里、破除“十三难”也要见的人。

诸葛归柏直接扑了过去，只不过被躲开了。似是察觉到那人身上的凌冽冷意，诸葛归柏不敢再扑过去，只是干嚎道：“大哥！小弟为见你一面可是上刀山下火海呀。”

见您一面可真难。

来人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诸葛归柏也跟着离开了。

*

温迩辛：我和若木小姐说得不是同一件事，对吧，莫笑天？

莫笑天：……

温迩辛：安心吧，不会有人在若木小姐跟前提那件事的，你做的龌龊事儿有人替你兜着呢。

莫笑天：……

温迩辛：听到这么个好消息，你怎么不开心呀，你笑一个呀，好消息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