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缓缓转身说道：“这叛军让我们受尽了苦，当今皇上却不让打叛军，我们就只有等死，哪儿来的希望啊！”

陆云潇想了下说道：“我们这里还有些许干粮，诸位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跟我们讲讲这边的情况，可好？”

众人一听到还有干粮，顿时眼睛里焕发出生的光芒，可是看看他们一行四人，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下来。

男子松开孩子的手把他往前推了推说道：“几位爷您要是还有干粮，就求您可怜可怜这些孩子，给他们一口吃的吧，我们就不吃了。”

剩下的大人也都纷纷开口附和道，说完了，都把孩子推到前面。

陆云潇看到眼前的情形，眼睛酸涨，沉声说道：“好，给孩子们吃。”

转头看向陆一，陆一上前拉住自家爷，把人拉到一边说道：“爷，上次的事情您忘记了吗？万一他们上来抢怎么办？”

陆云潇说道：“他们跟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只是为了能给孩子们一条活路。去吧，把所有的干粮都拿出来吧。”

陆一沉默的点了点头，去把干粮取了过来。

陆云潇走过来让众人先坐下来，等陆一拿来干粮摊开，只有二十几个饼，还有一些肉干之类的。

难民们看得双眼冒着精光，可是他们却没有上来抢。

为首的那个男子开口说道：“二壮，你回去拿口大锅来，再跟几个人过去帮忙，拿些碗来，妇人去河边打些水过来，把干粮掰成小块熬成面汤，这些孩子就能都吃上一口了。

拿东西的时候小心些，切莫惊动族里那些个老人，切记。”

那个叫二壮的男子起身点了点头，指了几个人赶紧回营地取东西，这边有几个妇女自发去河边取水。

为首那个男子走到包袱前，拿起五个饼，然后把剩余的还给陆云潇，转身回到之前坐的地方说道：“秀姑，你来把饼掰成小块吧。”

他身边牵着小女孩的妇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布，来到他面前虔诚的像个信徒般接过五个饼，坐下来把布铺好饼放好，又双手捧起一个饼，然后慢慢地掰成很小很小的一块。

边上时不时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终于五张饼都掰好了，取水的妇女也回来，不一会儿取锅的男子们也都回来了，还顺手带了柴火。

众人开始架锅，把水和碎饼块都倒进锅里，不多时锅烧开了，属于面食最初的味道慢慢散开，有个小孩小声说道：“好香啊，娘，有吃的了，小草不用饿肚肚了，小草不会像姐姐一样被饿死了。”

稚嫩的声音说完，传来几声抽泣的声音，渐渐的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多，但是大家还是在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秀姑在锅前搅动着，看着熬煮的差不多，拿来碗只敢舀半勺，舀完就喊名字，孩子们的父亲或者母亲过来端碗。

为首的男子叮嘱道：“都看好自己的孩子，小心别被烫着了，晾凉了再给孩子喝。”

等安排完了这些，陆云潇开口询问起他们这边的情况。

男子名叫陶立江是冀州城外陶家村的村长，他们村一共有三百九十七户人家，村里人都是以种田为主，日子虽然不富但是也能勉强糊口。

就在去年十一月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开始在村子里抢劫，现在想想他们应该是提前预谋好的，每次去抢都是他们下地干活，家里只剩老人、妇人和孩子的时候，等壮年男子回到村子时，他们人早就骑马跑了。

在村子里抢钱、抢粮食、糟蹋妇女，抢了三次，他就安排人轮流值守，结果那伙儿人就再也没有来过。直到后来才知道，附近的村子也是相同的情形。

再到后来再听说他们的时候，队伍已经有三千多人了，而他们再来村子里手段就更残忍了，那就是见到男子、老人和孩子就杀，见到年轻的女子直接抢走奸淫，然后再杀了抛尸。

我们也报官，可是官府为了政绩不仅不管我们的死活，还谁去报官就被打一顿扔出来，最后我们求告无门，田地因为他们一次次的抢夺也荒废了，没办法就成了难民。

说到这里，陶立江擦了擦眼泪，然后又沉声接着说道。

原先最早的时候，冀州城还让我们进，后来难民越来越多就把我们给赶了出来，城门也就关上不让我们进入了。

可是外面有匪患见到我们就杀，不得已我们就找到冀州驻兵营地外，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最开始兵营外面是不让我们待的，我们都跪下来求饶，把我们的苦处说了，驻军的首领魏祺魏大人听完怒火中烧，上书皇上要剿匪，可是皇上不许，我们也见到他一次次的穿戴好了铠甲，可是带着兵出去没多久又被劝了回来。

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们是不能出兵剿匪，后来魏大人才准许我们在兵营外安了草棚子，可是他们的口粮也有限不能接济我们，为此魏大人每日借酒浇愁。

下面的士兵有样学样也喝起了酒，有一次有七个士兵喝醉了酒半夜偷溜出了兵营，在草棚里掳走一个13岁小姑娘奸淫，等到我们早上发现时，那孩子早就已经惨死。

我们告到魏大人跟前，魏大人查出来那七个人绑在柱子上亲自施了鞭刑，最后那七人也是被硬生生的疼死，到现在那七具干尸还在兵营里绑着，自那以后士兵喝酒也只敢小酌不敢多喝，也就没有再发生过士兵偷溜出兵营的事情了。

我们搬到兵营外面也有四个多月了，因为没有粮食，我们把能挖的野菜和野果子都吃了个遍，吃了那些个东西越吃越饿，可即便是那些个东西最近也挖不到了，眼看着孩子们越来越瘦弱，有的还是被活活饿死。

我身为一村之长，是我没有用啊，没能好好保护好村民。

说完，这个汉子痛哭出声。边上的人安慰道：“村长，你已经尽力了，要是换作是我们，估计现在这些个人早就都已经死了。”

“是呀，村长你是个好的，我们都知道。”

“村长，你别难过。”

看到村长难受，村民们都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来。

陆云潇听到这里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陆一把他身边的村民都请到一边，让自家爷一个人静静。

月色如冷，同一片天地，人的际遇却有着天差万别，有些人只为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