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乎乎的，在潘云生的办公室里，徐长生怒气冲冲的说了说刘跃进的事儿，希望潘云生给个说法。潘云生本来便胆小，最近又被处分了，他哪敢违反原则的给刘跃进转正？

徐长生说：“刘跃进疯了，不给转正，他的疯病便好不了！”

潘云生黑着脸，说道：“徐长生啊，你家的房子若塌了，我潘云生二话不说给你和泥盖房子，可是，你现在让我做的事儿是违反原则的事儿，这里不是我家开的，这事儿我肯定办不了！”

徐长生固执的说道：“你们把老百姓逼疯了，你们就该负责到底！”

潘云生连连摇头，抱怨道：“现在下岗的人那么多，是不是政府还得给他们发工资啊！发生这种事儿，一方面可能是相关部门的决策有所偏颇，另一方面可能是你的朋友心眼儿小、眼界小，想不开。天下这么大，为啥非得当老师呢？你看你——”

徐长生失望的叹口气，呛道：“别说我！我的成功只能说是碰巧，天下碰巧的事儿哪有那么多？”

潘云生逗道：“你胡扯吧，什么凑巧，这是实力所致，也是人品所致。要不，让我也凑巧一下！”

徐长生无语了，他认为，刘跃进患的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能给刘跃进弄个转正名额，说不定，刘跃进的疯病便好了，可是，眼下，潘云生不给力啊！

他沉默了，若弄不到转正名额，那只能把刘跃进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这时，潘云生开口了，说道：“关于刘跃进转正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每年都有例外的，只不过，是我不能开这个口罢了！长生，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些。据说，现在教育局的一把手正是你前妻的老公。要不，你去寻寻你的前妻！虽然离了，毕竟还是有交情的嘛！”

潘云生还是不了解徐长生的秉性，让徐长生去求曲婷婷，那是砍了他的脑袋也不可能去做的事儿，他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他没有回应潘云生的建议，却从另一个角度说道：“潘云生，你得反思你的施政方法了。我预测，如果是李诚当你的角色，他听了符合条件的人落选，又把好人逼疯了，他肯定会拍着桌子大骂某某某领导是王八蛋，并且会派人彻查此事，还事情一个真相，给受害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还会清除一些蛀虫！”他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说了一句，气愤道：“胆小怕事，就是懒政，换个说法......变相的诅咒为孽！”

......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起身翻腾衣柜，在衣柜的角落里，他拿起了一个信封，揣进了兜里。水泥厂的吉普车在门口等着他，他饭也没吃，乘车去了教育局。

经过了一夜的琢磨，他觉得只能出这个损招了，虽然，他不想这么做，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昨天下午，他去宾馆看刘跃进，这家伙太可怜了，头顶秃了，四周的头发纷乱的像鸡窝，见了自己，直接躲，躲不过，还打呢！他想，这也许就是刘跃进他爹和王叶不敢叫刘跃进回家的原因吧！

进了教育局，寻人问局长办公室在哪，却看见了面对面的遇上了曲婷婷。这次见面若是放在半年前，他肯定会扭头离开，当做视而不见；可是，现在，他的心态平和的很，不能成为伴侣，不能成为朋友，那也不至于把对方当做敌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曲婷婷竟笑了，笑里都是假惺惺的意味，说道：“听说，你混得不错啊！”

徐长生不可置否，没有吭气，也没有表情。

曲婷婷悻悻道：“有钱了，眼高了，看不起人了！不过啊——”她剜了一眼徐长生，“那钱未必干净！你可悠着点啊！”说着，她扭身走进了写着“综合处”的办公室。

徐长生无奈的笑了笑，曲婷婷啊，你打心眼里还是鄙视我，或许，你的铁饭碗便是你一生的荣誉吧。

寻到局长办公室，徐长生伸脚一踹，咣当一声，门便开了。走进去，一眼看见了当年被自己揍成猪头的那个家伙，这家伙火气腾腾的冲着徐长生嚷道：“你是哪来的混蛋？”

徐长生慢悠悠的走到沙发前，款款的坐下，问道：“你看看我，还记得不记得？”

这家伙瞪眼瞅徐长生，几秒之后，恍然大悟，没好气的说道：“是你啊！听说，你发了，优秀企业家，牛气的很！”

徐长生没有理他，问道：“你原来不是副职吗？啥时候转正啦？”

这家伙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允许你发财，不允许我转正？”

徐长生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随意问道：“婚后生活还好吧？”

这家伙恼了，冷冷的说道：“好个屁，曲婷婷是个拧货，根本讲不通理，两年前离了！”

徐长生惊讶了，问道：“离了？”

这家伙点点头，答道：“离了！”

徐长生问道：“离了还在一起工作啊，她的办公室在东头，你的办公室在西头，天天见面的，天天开会的，你们不尴尬？”

这家伙冷笑一声，无耻的说道：“尴尬个屁！在我眼里，她就是空气！”

徐长生真的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家伙，心咋就这么宽呢？当初，自己和曲婷婷离婚时，发誓今生不相见，结果，真的从未见过，今天是第一次，但也很可能是到最后一次了。还有，他本以为曲婷婷会很幸福，毕竟她有了正式的编制，又有了有地位的老公，可是，她还是自作孽的活成了一个人。

徐长生是没心情，也没兴趣去问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很恶心，多看一眼都想吐。他从兜里掏出当年自己逼他们写下的信纸，故意在这个家伙的面前晃了晃，阴深的问道：“还记得不？”

这个家伙一看，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追问道：“你要干啥？”

徐长生把信纸收了起来，重新装进了兜里，说道：“我有个兄弟，叫刘跃进，你有印象不？”

这个家伙想了想，说道：“他寻过我，想转正好多年了，一直没转正！”

徐长生站了起来，淡淡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把刘跃进的转正文件送到长生水泥厂！”

这个家伙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嚷道：“你威胁我？”

徐长生笑了，笑容里有杀意，说道：“威胁谈不上，只能说是通知！你若办不到，那这张纸便会出现在县长的桌子上，至于结果咋样，你自己掂量！”说完，便往外走。

这个家伙一下子扑了上去，拽着徐长生的袖子，乞求道：“转正的事儿很麻烦，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事儿，太棘手！”

徐长生扯了扯袖子，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你等着县长或法院寻你吧！”

从教育局出来，他觉得一身轻松，虽然做法不地道，可是，他也是逼不得已啊！当然，吓唬归吓唬，不管结果如何，他是断然不会把这张纸送出去的，损人利己的事儿是不能做的。

教育局的斜对面是县医院，他迈步走入，医院是两层楼建筑，他走遍了每一个病房，也没有看见梅子婶和李山子叔，心头便焦虑了起来。蹲在医院门口，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却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麦心。

他立刻起身，喊道：“麦心，麦心！”

麦心是一个实在的有点像木头的姑娘，自从跟了李成才，把全身心头投入了这个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手，要非要把好坏媳妇排个序，她绝对是龙靠山村的第一个。

麦心看到徐长生了，急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呜呜的哭了起来，哭诉道：“长生哥，长生哥，天塌了......”

近了，徐长生看着麦心的哭相心疼起来，劝道：“没事的，有我在呢！”

麦心摇着头，泪滴向四处挥洒，哽咽道：“李成才跑了，李成功跑了，我娘病倒了，我爹也身子骨不好，你说，这日子咋过啊？”

徐长生劝道：“你别瞎操心！李成功和李成功是多么聪明的人啊，他们现在啊，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呢！估计，过段时间，风声松了，他们便回来了！”

麦心摸摸泪，身形瑟瑟发抖，说道：“你别哄我，他们的罪过有多大，公安都给我说了。我倒想着，他们别回来了，只要能自由，便别受监狱里的那份罪。只是，就我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

徐长生说道：“有我呢，我给你开份工资，你把梅子婶、李山子叔和李前程看好便行！”说到这里，赶紧问道：“梅子婶不是住院了吗？我在医院寻了两遍了，都没见到！她在哪？”

麦心刚刚止下的泪又开始掉了，悲伤的说道：“没钱了，住不起医院，被赶出来来了。本来要回村的，可是，我娘觉得丢脸，打死不回去。我娘，八成，是不行了！”

徐长生急了，跺跺脚，尖叫道：“真的？”伸手推了一把麦心，“快点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