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泡了一壶茶，招呼我坐下，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人看上了我这里的一只北宋定窑的白瓷碗，说家里还有一只，想着凑一对儿，我没多想，就出给他了。可没想到，过几天人家找回来了，说两只不一样，他找人看了，说我那件是假的。”

我插了一句道：“王老哥，我知道你从来不卖假货的。”

王强叹了口气说道：“我那只当然是真的了。可我一打听，那买主原来是咱们滨海省衙门里退下来的大员，叫周正。”

“再大的官老爷，也不能随便冤枉你卖假货啊！”我说道。

“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位官老爷，而是他找的那位卖家。”王强皱眉说道。

“那人是咱们古玩行里的一个大混混，叫金万两，人称金三爷。另外一只定窑白瓷就是他卖给周正的。这人手里就没出过几件真货，不过他手底下势力不小，所以行里也没人敢招惹他。这下我跟他碰到一块儿了，我这只定窑白瓷，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实在没招了，这不才找你商量嘛。”

王强说完，喝了口茶，等着我的说法。

我想了想说道：“咱卖的是真货，怕什么，该卖就卖呗。”

王强有些发愁地道：“今天周正让我带着货到他家里去，跟金万两当面对一下，看到底谁的是真的。我怕那位金三爷要是耍起横来……”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拍了拍王强的肩膀说道：“王老哥，我陪你去就是了。我就不信了，咱去卖个瓷器而已，难道还能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王强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说道：“老弟，有你在边儿上，我就安心了。”

“那就走吧。”我说道。

我开着车跟王强一起，去了周正家。

周正住在淮海市郊的一处小院里，虽说院子不大，但是还没进门，我就从门外的各种布置上，感觉到一股古风古韵。

看来这位退下来的大员周正还真是一位打心里爱好古玩的玩家。

进了门，有保姆出来把我们迎进客厅。

我们刚坐下，一位身穿白色布衣的老人就从楼上下来。

王强赶忙站起来，小声给我介绍道：“这位就是周正。”

说他是老人，也不太准确，虽说头发有些花白，但是他的气度，精气神，一看就是身居高位，又很注重保养的。

“王老板，你来了。那只定窑白瓷碗带来了吗？”周正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先生，货我带来了。”王强说道。

“嗯，正好，今天小金也在这里。你们两个好好对一对，看看到底你们谁手里的是真货。”周正说完，往楼上看去。

“周叔，来了来了。”有人在楼上说话，接着，一阵脚步声，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就从楼上下来。

这人一身休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度。但是，仔细看的话，这人的眼神会偶尔闪过一丝阴狠和狡猾。

“这位就是你们古玩行的同行金万两，人称金三爷。王老板，估计你也有所耳闻吧。”周正介绍道。

“是，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金三爷，听说过。”王强有几分心虚，陪着笑说道。

“这位是……”周正看向我，说道。

“周先生，您好。我叫杨波，一个小村医。我跟王老哥是朋友，也对古玩很有兴趣，今天我是跟着王老哥来长见识的。”我主动自己介绍了一下。

“嗯，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医生，能对古玩感兴趣，也挺好。”周正冲我微微点头，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就对我有什么区别对待，确实有省里大员的气度。

“王老板，既然来了，咱们就别客套了，把你的定窑白瓷拿出来，咱俩对对货呗。”金万两说着话，从手里的木盒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碗。

他虽然语气平和，可看向王强的眼神里，却是带着几分威胁。

王强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也从自己带的盒子里拿出一只瓷碗，说道：“金三爷，您上眼，我这只可是实打实的北宋定窑白瓷，我王强在古玩行里这么多年，从来没卖过一件假货。”

“呵呵，你没卖过假货，那就是说我这件是假的咯？”金万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认定我的这只定窑白瓷是假的吗？说话可要过过脑子！”

王强额角的汗都下来了，不敢再多说话。

“真货假货，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嘛。”周正说着话，把两只白瓷碗摆在一张木桌上。

王强的瓷碗显得有些泛黄，还有点儿粗糙，而金万两的那只瓷碗，却是晶莹剔透，卖相极好。

“王老板，不是我说你，做假也该用点儿心啊。定窑白瓷，讲究的是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这三样儿，你那只碗占哪一样儿？还说不是假货？”金万两吊着嘴角，一脸嫌弃地说道。

王强只是气鼓鼓地不服气，可又不敢开口反驳。

我说道：“这位金三爷，你这做假倒真的是很上心。这只定窑白瓷碗就算是件假货，也可以说是假货里的上乘之作了。”

我的话音刚落，金万两刀子一样的目光就落在我脸上，他阴阴地说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当个医生。你知不知道周叔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乱说话的地方，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