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浮月无心欣赏。

她眼里含着不耐烦，看着不请自来的某人。

北戎沉罕见的穿了一件银色丝线勾边的白色长袍，清俊无边的脸迎着月光，深邃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没了往日的锋利，倒有几分清冷如仙的感觉。

“月月。”低沉带着浓烈情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桑浮月面无表情。

真的很烦，装的这么深情给谁看。

“乖儿子，大半夜不在王府歇息，跑到娘亲这里作甚？”她浓艳的眉挑起，眼底的嘲讽和不喜清晰可见，毫无保的展现在北戎沉面前。

虽然习惯了桑浮月的冷脸和嫌恶，但北戎沉依旧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如潮水般的委屈淹没他。

但，错在他，他该受的。

“月月，我不介意。”

他在告诉她，他不介意，哪怕世人嘲笑，他不介意，月月开心就好，解气就好。

“啧。”桑浮月眸色冰冷。

真是贱呐，对他好对他温柔他不爱，对他冷嘲热讽，视若无睹，他倒是黏上来了。

这不是贱是什么？

“找本宫作甚？本宫可没这闲工夫陪你在这里叙旧。”

撇开北戎沉拽着她衣袖的手，她一张绝艳的脸写满冰寒。

她没空看他发疯。

北戎沉收回僵硬的手，他神色微动，欲言又止。

“不要浪费本宫的时间。”桑浮月转身背对他。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男人苦涩的声音。

“那日的雪很大，月月你冷吗？”

一定很冷，他光想想，就觉得窒息。

桑浮月脚步一顿，惊讶过后是眸子冷的出奇，比秋日寒霜还要冷上几分。

原来如此，北戎沉竟是也重生了。

怪不得，如此反常。

永乐五十三年的大雪，是她一生中下的最冷的一场雪。

“不冷，血液翻腾，怎会冷。”

她殷红的唇吐出冷淡的话，没在月光里的脸看不出神色。

血液翻腾，七窍流血，一点也去不冷，就是痛，刻入骨髓的痛。

她当时在想，北戎沉是有多么厌恶她，连让她安详的走都不行，选的毒药也是最烈最疼的一种。

“冷，很冷吧。”北戎沉愣愣的望着月光投下的影子。

月月的冷比他冷上上千上万倍。

“怎么，济王觉得还不过瘾？想要本宫再死一次？本宫寻思着也没做什么令您深恶痛绝的事。”

像个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有意思吗？

说他爱她，想她，不好意思，她一个字都不信。

“月月，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把你打入冷宫是假，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皇后是真的。”

所有语言这一刻，北戎沉都觉得是苍白的。

“那天，我让楼诚去冷宫是去接你的，并非下令处死你，是楼诚阳奉阴违，他罪该万死，竟假传圣旨！！”北戎沉眸子浮上痛苦，双手捂着眸子。

“是我该死，我该亲自去找你的，是我的错。”

“月月，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机会，哪怕让我跟在你的身边也可以，我只求你不要判我死刑。”他焦急而惶恐的上去抓住桑浮月的衣摆。

这一刻，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济王殿下何其卑微。

桑浮月深吸一口气，眸色千变万化。

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又如何，她依然恶心。

“所以，你为何不在计划实施前告知我，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北戎沉一顿。

再次想给自己一刀，当初他听信楼诚的话。

他自小没有母亲，不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很多事情都不懂，和桑浮月相处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让她不适，可他不知道他的某些行为总是让人误会。

他很笨拙，但他想和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楼诚说，女孩子最在乎的是名正言顺，所以他打算给桑浮月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后之位，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他为她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每个人都将祝福他们的婚礼。

楼诚说，这是一个惊喜，不能让女孩子提前知道的。

他蠢，真的蠢，蠢到无可救药。

他反驳不了。

“月月，你要是不解气，可以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

“求你不要不理我。”

北戎沉从怀里掏出匕首，拔开刀鞘，锋利泛着寒光的匕首递给过去。

桑浮月回眸，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你可真的蠢到家了。”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最近有人给你使绊子吗？是本宫做的，怎么样？还要求得本宫的原谅吗？”桑浮月嘴角扬起邪气的笑，恶意满满。

快走啊，或者拿匕首给她一刀。

“我知道。”

出乎意料，北戎沉脸色没有变化，依然一脸诚挚炽热的望着她。

“你高兴就好。”

桑浮月兴致缺缺，又是这句话，北戎沉只会说这句话，真是无趣。

“我们是死对头哦，你想要皇位，本宫不会让你如愿的。”

虽然杀她不是他下的令，但直接原因也是因为他，她桑浮月睚眦必报咽不下这口气。

北戎沉不舒坦，她就舒坦。

北戎沉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愣怔。

看吧，北戎沉还没有犯贱到那种程度，桑浮月想。

却没想到，北戎沉一脸认真的说。

“月月，你想做女皇？”

说完还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

“月月该是最尊贵的，皇后之位确配不是月月。”

桑浮月震惊，嘴角微抽。

认真的吗？让她当女皇，那这个国家就没救了，她可没有这个志向。

“本宫不想，但本宫也不会让你坐上皇位。”

怎么说上辈子他的皇位也有她一半的功劳，要不是她在宫中为他打掩护，行便利，北戎沉不可能用那么短的时间崛起的。

“月月，我会配合你。”北戎沉抬眸认真的说，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儿。

能一直看着月月，真好。

皇位他一直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给她一个最尊贵的位置罢了。

要不是月月对皇位不感兴趣，他觉着这天子最尊贵的就是那个位子。

桑浮月没说话，踏着夜色离开了。

北戎沉真是疯了。

徒留北戎沉在原地，痴痴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