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这口才……真会说话，不跟着我做生意可惜了。”张成业说道。

我向张成业比了个拇指，赞叹道：“要不怎么说您生意做得大呢，您可真是慧眼呐！”

“呕……”

张之尧做了个呕吐状，吐槽道：“你俩差不多得了……商业互吹也有个限度，真没见过不要脸到连自己都夸的。”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成业做愠怒状。

我连忙扶着张成业的胳膊：“叔叔，叔叔……咱别跟孩子计较。”

因为这句话，张成业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这孩子我可太喜欢了，有才……会说话，还幽默！我可好些年没这么笑过了。”

对我本就有好感，或是不反感的人，就是这么容易与其拉近关系，而那些对我带着敌意的人，我都本能地抗拒与其交流。

就像为我庆功的那个晚上，老钱虽然也来了，我却始终没有搭理过他。

这也是我为什么将自己与“圆滑”、“趋炎附势”这些词隔离开，因为我的交际还是会遵循自己的喜好，不会单纯为了利益而刻意逢迎。

在小城的三年，也正是因为如此而错过了一些机会，没有发展起来。

刚想到小城，林玥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因为没有菲菲在场，我便直接接通了电话。

“听说你当大学老师了，恭喜啊！”林玥的语气十分轻快。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很忙，以前跟她打电话，她的语气中都是带着疲倦和焦躁，很难有语气好的时候。

“谢谢……你今天没上班吗？”我问道。

林玥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在惊讶，随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上班？”

“你不会就是特地来表示祝贺的吧，有别的事吗？”

因为我的直接，林玥也没再拐弯抹角，语气陡转而下，认真说道：“还是那件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到小城来，距离你上一次答应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产生了些许愧疚，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最近确实比较忙。三天后我是确定要去的，到小城火锅店交接完就去找你。”

“嗯，希望你不要忘了。”林玥不含任何情绪地说道。

她在我之前挂了电话，我也因此重新投身于喧嚣之中，和陆续前来的朋友打着招呼。

张之尧对我绝对是够意思的，将我拉到他身边，以合伙人兼设计师的身份给来往宾客做着介绍：“这位是我的合伙人，陆远，陆老师，也是我们‘缘分天空’的设计者。”

每当有人好奇于我这个老师是在哪里任教时，我再补上一句：“淮阴工学院，幸会！”

这样一来，我总是能收获多一份尊重。

张之尧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同时任职于鸿晟的人，若不是顾忌老孙，他恐怕会直接再给我安个鸿晟视觉特聘设计师的身份。

饶是如此，我也加了三十多个人的微信，和六十多个人互换了号码。

这些成功人士好像都不太喜欢用微信的样子，多以传统的号码来联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很多大老板还喜欢用老式电话的那种情怀。

因为我的关系，郑婳也受邀成为了剪彩的嘉宾，她虽然只是杭州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却是拥有强大的后台和关系网，可以为以后“缘分天空”在杭州的分店提供各种便利，尤其是宣传。

这对“一路芬芳”计划的开展是极其有利的。

除此之外还有柳熙，也是个名声不显，却有着强大后台和资源的存在。

再有就是张之尧的关系，都是年轻一辈中响当当的人物，而张成业这样的大老板则是退居幕后，将舞台完全让给了我们这些年轻人。

站在这些同辈之中，自卑感油然而生，我怕是最心虚的一个，不……应该说我是唯一心虚的人。

这种自卑感是刻在骨子里的，源自于我的农民家庭和自幼接受的保守教育，论背景、实力、经济……我都是最差的一个。

如今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张之尧这个兄弟的看重。

即便说到才华，都是因为他给了这个可以放手施为的舞台才能呈现，不然谁又能认识我这个无名小卒。

剪彩开始之前是一番演讲，张之尧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讲述了“一路芬芳”的商业计划与情怀，描绘了一副宏大的商业版图。

最后，可能是为了不触及张成业的底线，张之尧就像为了隐藏自己这些年不太光彩的放荡生活一样，没有谈及这副版图的终点与自己的真实目的，使得这次演讲缺少了一些悲情、共情的噱头，莫名有种乏力的感觉。

但正是这种无力感，让我看到了隐藏在“缘分天空”背后的心酸和祈盼，和更深层次的情感，这便足以让我共情。

我不知道张成业有没有看出张之尧的企图，至少明面上还是很支持这个儿子的。

继张之尧之后，张成业也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了话筒，表示了对“一路芬芳”商业前景的认可，还发表了一番感人至深的演讲，也不吝溢美之词。

在他的口中，我们这些台上站着的年轻人都是将推倒前浪的弄潮儿，必定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而我则是从心里在他的话后加上了“除我之外”四个字。

对于一个小富即安的打工人来说，这样的抬举太能让人迷失自我了。

剪彩活动结束之后是一场午宴，我因为晚上的迎新晚会并没有喝酒，张之尧却是喝了不少，上了个厕所以后便离奇失踪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我收到了一条他发来的信息：“特等席，待君共商大事！”

我连忙示意众人安心，告诉他们已经找到了张之尧，随后从午宴的酒店独自开车前往了“缘分天空”。

暗淡的星河中，那艘被张之尧誉为“特等席”的小船还在不安地游荡着，明明坚定地朝向星河的尽头，却是被固定在原地，失去了远航的能力。

我扶起倒在地上的梯子，爬到了小船上，只看到一双脚在乌篷外露着。

“来了……”

张之尧蠕动着从乌篷中抽出身子，挺尸一般坐起，手里还拿着一沓A4纸打印的文件，递到了我的面前。

“看一看，没问题就签了吧！”张之尧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大字，又看了看受让方一栏自己的名字，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