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开始落雪了，皇上猛烈咳嗽了几声，身旁的太监赶忙去扶他。

大臣们更是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管是他们的紧张是真是假，至少此刻的表象是君臣和睦、家国安宁的。

他们簇拥着把皇上扶上轿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人就散得干干净净。

系统感觉到她的情绪，奶声奶气的安慰她，【宿主，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能选择自己的结局，应该是高兴的。】

林眷舒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怼天怼地，【是啊，所以他是笑着离开的。】

【那你还难过吗？】

【我不是难过，我一直认为，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真的很悲哀，可那只我狭隘的理解。】

她见过太平盛世的热闹和安稳，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看待问题的时候受那些思想的影响。

她一意孤行的以为，不让林靖搴上战场是对的。

可是在林靖搴看来，将军若是要死，就该是战死沙场，那才是他的归宿。

系统懵懵懂懂的，听不懂她这话的含义。

褚桑玦站在茶楼上，隔着珠帘看着她的背影。

天还没亮，城楼上的火光被风吹得摇晃不定，此时天上下起了雪，她就站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背影格外萧索。

林眷舒转身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茶楼里退了两步。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小心翼翼。

林眷舒回去之后，emo了两天，荧惑守心的天象降临当天她出了城就没再回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赶着驴车拉着一块大石板走在官道上。

然后一个人顶着风雪卸下石碑，开始在官道旁挖坑。

古代人最迷信，荧惑守心原本是种自然现象，但是他们非得说这个是不祥之兆。

她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加入迷信的大流。

她今天就要坐实前几两天让褚桑玦散布出去的谣言。

男主萧君衍是褚桑玦的死对头，她要帮的是反派，自然得对男主下手，替反派铺平道路。

系统也觉得她有点缺德，但是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皇上没多久好活了，这场皇位之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这个办法可以最快捷、最有效的把男主排除在皇位争夺战之外。

【宿主，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能等，反派能等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缺德就缺德，反正报应在皇帝头上！】

林眷舒撸起袖子，哈了两口气，拿起锄头就要开挖。

“原来如此，炀皇崩，衍王尊。”

褚桑玦的声音突然传来，当场把她吓了个半死。

林眷舒赶忙吹灭他手里的火折子，“你走路没声音吗？”

“你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挖坑埋这块石碑？”

“不然呢，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白天出城我就跟着你了。”

林眷舒一惊，系统怎么没跟她说这事。

系统赶紧跳出来拆穿他，【他胡说，他明明是半个时辰前才开始跟踪你的！】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他跟着我你怎么不说？】

【……】

褚桑玦没听到她说话，加上四周一片黑暗，他只能感觉到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在这种环境下，他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我一直好奇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你呗！

林眷舒放下锄头，友善的提醒他，“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你想要他们自相残杀的话，不必这么麻烦。”

她虚心请教，“你有更好的办法？”

“嗯。”

“我们重点要针对男…衍王萧君衍，其他几个王爷都是战五渣，问题不大。”

“你为什么要针对衍王？他负了你？”

林眷舒，“……”神特么负了我！

“还是你爱而不得，心生怨恨？”

“……我都没见过他，哪儿来的爱？！”

黑夜里，她看不见褚桑玦扬起的唇角。

“照你这么说，你跟他无冤无仇，何必要这么坑他？”

他这问题一针见血、直击要害，林眷舒完全答不上来。

难道要她跟他说，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明显不可能啊！

“走吧，岁暮天寒的，不适合说话。”

他说完林眷舒只听见一道强劲的内息打向石碑，她拿出火折子照明，只见刚刚放石碑的地方剩下一团粉末，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城门都关了，现在能去哪儿？”

“跟我走。”

他直接搂上她的腰，施展轻功踏雪而去。

林眷舒条件反射的搂住他的腰，“我的驴呢！你坠崖那晚，是它把你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有人会把它带过来。”

他这么一说，她就放心了。

此时正在赶驴的玄一，“………”他这辈子做过最离谱的事，就是深更半夜替人赶驴！

这种事不管往前数，还是往后看，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褚桑玦把她带到城外的别庄，别庄灯火通明。

他们落地之后褚桑玦就放开她径直往正厅走去，林眷舒当时光顾着看周围的环境去了，没注意到他耳尖红了。

她抬脚紧随其后，边走边问他，“所以你也没有把那些消息放出去？”

“嗯。”

“理由呢？”

“我知道你做这些事的目的，但我不知道理由，如果这些事非要有人去做，那也该是我去，而不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你。”

他特意强调了‘毫无关系’四个字。

林眷舒细品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没品明白，“这时候还分什么你和我，有人去做不就行了？”

褚桑玦看着她的眼神微微讶异，“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林眷舒，“……？？？”是她听漏哪一句吗？怎么感觉他这话前言不搭后语。

看到她脸上的茫然，他当即明白了过来，她是真的没听明白。

“我问你，你做这些是为了谁？”

她脱口而出，“为了你啊！”

她回答得过于直白和坦然，以至于褚桑玦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羞窘。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先带你去卧房休息。”

林眷舒也是没弄明白他为什么奇奇怪怪说了一堆，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够阴险，所以才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但凡她少想一点，多注意褚桑玦的反应，就会看到他眼里的悸动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