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名字？”云之怔怔道：“记载死魂的册子有我的名字？”

扶月点了点头。

雪山的都被分尸成那般，那些都是死魂是必然。可他自己分明还活着……况且他这也不是转世，否则怎会与雪山还有如此深的联系。

那就是——复生。

云之得亲去求证，况且还带着那一众舟幽灵和水鬼的魂。要将它们安置，这趟冥渊也是非去不可的。

冥渊乃是魂归之地，掌管轮回与生死。

云之道：“冥渊如何前去？”

扶月道：“一直往西就是了。冥渊不好找，你若要去，我与你一同，路上若出了差错，也能护你周全。还有归日，我也要去再问一问。天宫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好，你做事还是妥当。”云之看到小宋乘穿好了衣服，白白净净地出来，心情好了许多。

方才阿梦和君君的对话他尽收耳中，君君的主人若是冥渊也问不出来，那便是真的无迹可寻了。

在此之前，他得先回雪山瞧瞧，三个金阵解下，会不会对亡灵有影响。亡灵会奔往冥渊，还是就此消散。

若是这次再进雪山也未寻到余下的记忆，便是真的被人窃取藏起来了。

云之说道：“你们都留在这，我带着这小屁孩再走一遭雪山。”

扶月看了小宋乘一眼，有些疑惑，说道：“带着他会不会多有不便，毕竟不是本尊，算是个拖累。”

云之握紧了小宋乘的手，说道：“拖累我也要带的，我不会和他分开。我快去快回。”

扶月没有多说，应声后便与阿梦回到客栈里等着。君君在一旁打坐，神游到白江江那边。

白江江从天上下来后便回了北国，此时百无聊赖地等着君君的消息。

看到君君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君君转告云之不要谁都信那么多，她看风神官是最有嫌疑的，行为奇奇怪怪。

君君没说话。白江江话虽有道理，但云之肯定信风神官的。

***

云之先去了迷魂谷，毕竟还有个假人落在那边。小宋乘能受得了飞行，他赶时间，直接拖着飞过去的。

果真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小木偶正在与乌鸦人殊死搏斗。

小宋乘见着假人，还没等人回过身，他二话不说先聚风成刃，假人的头就这么断线一般落下去。

削了头，假人终于算是死了。

准备开口喊小木偶的云之愣了愣，看过去只能看到半透明的木偶尸体。

“宋……乖。”云之别扭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更顺口。

小宋乘运用神力有些虚脱，无力地靠着云之说道：“哥哥，我怕他。”

云之将小宋乘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刮了刮宋乘鼻子道：“你才是狐狸。”

小宋乘将头埋在云之肩膀，“我信不过他们，哥哥下不去手，那就我自己来。”

云之抱稳小宋乘，返回南国，从破井跳了进去。

云之走着问道：“就你所知，之后发生了什么？”

“哥哥有一日感知到雪山出了事，给青玉戒注入灵力，让我留着养仙体。说自己去去便回，回来了就成亲。结果一去不返，我养成了仙体。登了仙前去北海，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迷雾罩路，我修行许久才能破开迷雾。却看不见雪山。”

“你也不怕我是故意扯雪山的谎诓你。”

“哥哥诓不了我的。”

“是，只有你诓我的份儿。将龙阳图故意送到我眼前，勾引我，自己倒是装清纯。”

“咳……见不到雪山，我也不是没有下水找过。却寻觅不到半点踪影。直到我在北国附近寻找之时，青玉戒共鸣。我才找到了迷魂谷以及鬼湖。下去之后，便是与哥哥所见相差无二的景象。只是那会血迹未干，看起来更加血腥罢了。生灵涂炭，雪山塌陷。那些将身体各个部位割裂开而聚拢在一起的行为，让我想起的是所谓的‘雪山浑身是宝’的传闻。”

“眼珠，眼眶，皮毛，血肉。一一分开后研究其作用。”云之道：“后来呢，你为何历劫。”

宋乘抬头看了看周围，道：“其一是修炼，其二，依然是秘密。这缘由等到了冥渊，哥哥会知道的。”

云之叹了声气，落到了金殿外，他仍是不死心地问道：“又不能说？”

宋乘满眼都是此事没得商量，道：“不能。”

“还有，”云之垂眸，“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宋乘闻言怔忪片刻，头实实地埋在云之肩上，良久，才瓮声瓮气地说道：“哥哥以为，我为什么打棺材。我原是准备殉情的。”

云之打趣道：“那可不成，你心心念念的长生都得了，怎么还要殉情呢。”

“没了哥哥，长命有什么意思。”宋乘道：“我找到哥哥的时候，也不是全尸。”

云之听着宋乘语气里的压抑，故作轻松地道：“我还以为我会死得好看一点，怎么个死法？说来听听。”

“……我跟着青玉戒找到的，只有一些骨渣，和几缕魂魄。哥哥信我吗？”

“不信你，还能信谁呢。”云之怅惘着想凶手。

按宋乘所言，是先出了事，他才返回。能在他不在的时候进雪山造孽，要么神通至极，要么常来往。

二十八星宿的陨落奇怪，归日的无故失踪也奇怪。

且归日失踪的时间，与雪山出事的时间能对上。

一切不知全貌，云之不敢妄下定论。只在心里有了个虚形。

“若是我余下的记忆被人看去了，那岂不是看到了我和你在榻上共赴云雨的场景？”云之懒眼含笑。

宋乘沉默着，云之感受到肩膀炽热的温度，宋乘埋在自己肩上的脸颊已经变得滚烫。

宋乘攥紧了抓着云之衣襟的手，别扭道：“哥哥，我现在还是个孩子……”

“养相公要趁早，免得像池惘一样反咬我一口，血淋淋的教训。”

“池惘那世，是我对不住。”

“那没什么，池惘也没讨着什么好呢。”云之咂咂嘴，惋惜道：“就是可惜那记忆，我自己都没瞧见，叫别人瞧去了。”

“确实。”宋乘道：“但两辈子，也算是补回来了。”

“那不一样。”云之道：“不过记忆嘛，就算找不回来也没什么。人就在身边呢。”

沉没的雪山变了一副样貌，三个金阵破除，至少没有压着云之的那让人窒息的感觉。

腐尸水没了，狐狸皮横七八竖地挂在通体血红的宫殿上。原本腐尸水的位置，被恶臭血腥的沼泽取代。

云之不觉得恶心，那是雪山生灵的血肉变成的烂泥。

雪白的狐狸皮毛发飘扬着，如同不染尘埃的白菊花瓣。

白菊张扬地绽放在殷红宫墙上。

腐尸水能腐蚀肉身，云之抱着宋乘，避开了宫殿的所有红的地方。

老榕树依然矗立着。

“老头，还醒的过来么。”云之单手抚摸着树干，回望这场景，若不是他离开，就不会有这样的场景吧。

可他回来，却也没能挽回一二。

“咦？好盟友！你怎在此？”

云之回头，看到一团幻影。他险些没想起来，后头这遭没过蛇窟，自然没见过这曾经能变成羌枫模样，守在圆室外层的幻生妖。也是守着第一个金阵所在地的妖物。

第一个金阵在蛇窟里，二妖守着的石室内，第二个金阵在鼠洞，宋乘打的棺材底下。第三个在宫殿顶端。

这幻生妖先前说过，自己由怨气衍生出来。

雪山的怨气。

“最近这里太乱了，晃的我脑袋晕。”幻生妖看到云之抱着的宋乘，欲言又止。

比他年长的衍生妖，说不能动这神仙的。

他一想到比他年长的那个凶巴巴的影妖，守在石室内层的那位，就害怕。偏一想此妖就来了。

幻生妖感觉到影妖阴恻恻的目光，背脊都发凉。

影妖正是从前躲在暗处打了云之好几次，最后羌枫将自己当做盾牌才灼伤击退的那只妖。

不过此影妖似是与宋乘相识，当初被灼伤不恼不怒，看了宋乘一眼就将他们放了过去。

云之感受到影妖藏在暗处。他如今没被限制灵力，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质问道：“你们为何守在石室外。”

幻生妖脑子不太好使，“这是使命！”

影妖：“……”

云之将语气侧重点偏向幻生妖，这个好骗，“谁让你们守的？”

幻生妖：“好盟友，我当你是盟友才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云之挑眉，“当然。”

幻生妖拍胸脯道：“当然是雪山的守护神，我出自雪山，自然只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