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悦极为厌恶的天干地支总算是学到了头，而抄了两百遍的池惘已能倒背如流了。

但他依然是倒数第一。

李逢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池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李逢悦正是倒数第二。

“你说你怎么抄了那么多遍，还考成这样？这个相刑相什么的，我都能答个两句，你全答偏了，是看错了还是写错了？”

池惘淡然道：“记性不好，记岔了。”

李逢悦道：“幸好你爹不在皇都，管不着你，我爹每日对着我耳朵念呢，真羡慕你啊。”

池惘听着此言，哑然失笑。

羡慕他？他也想见见父亲，也想知道为何只托皇上派人护着他，却任由母亲对他的打杀责骂。他这寓意不佳的名字，又是什么缘由？

他不务正业只写艳词，已经不出彩到如此地步，世家贵族才子甚至都以他为耻，弟弟大放异彩，弟弟才像个真正的丹王后代。

可母亲却还是不愿放过他，就因他占了“嫡长”二字，有他在，弟弟永远是个嫡次子。

池惘不止一次地想，如若他不是世子便好了。

池惘无声喟叹。

门外踢踏的脚步声传来，堂内学子齐齐回头，只见一队官兵直冲池惘和李逢悦。

李逢悦偏着身子低声问池惘：“你家这是又闹哪出？”

向来只有官兵跟着池惘的份，见着这一堆带着弯刀的官兵，他也只想到是来找池惘的。

结果官兵朝着李逢悦一亮腰牌，道：“康郡王嫡长子李逢悦，随我们走一趟。”

李逢悦悟出此官兵不是守着池惘那一堆，愕然道：“啊？我没犯事啊。”

“呵，哪一个犯人不说自己没犯事？还是先请吧，查清了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李逢悦被带走，只剩池惘一人。

“瞧，谁让姓李的和那人走那么近。”

池惘一直是个不祥之人，他近两年认识李逢悦，此人欣赏他为了躲避母亲而自甘堕落写的艳词，说是什么慕名而来。如今李逢悦也出了事。

池惘来回思量半晌，还是追着官兵出去。官兵知晓此人是皇上要保的，没有多做刁难，随他在李逢悦身边一同走着。

李逢悦强行压住惧意，声音还是不免颤抖，“池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知，先瞧瞧。”

池惘这么一跟，樊谷也陪在身边。便是一队官兵旁边还有一队官兵，显得是羁押着两个重犯。

——

此时云之躺在房梁上，近几日在房梁上发觉还是硌得慌，他正寻思着要不垫个蒲团什么的。

不对劲，为何他就想在这房梁上搭窝？

池惘关他何事，管他几顿饭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还差人护着……

可他要娶伶人。

云之猛地一拍柱子。

但也不能亏待自己，云之回国师府挑几个软垫，耳朵一动听见风声，一回头只见一个娇俏的黄衣女子瞧着他看。

云之道：“嘶，我都不捉你，你倒自己送上门？”

这黄衣女子正是那盘踞在小将军府的妖物。

“我第一次见咱们妖能坐到国师的位置的，太扬眉吐气了。”黄衣女子打量着道：“不过……你身上这妖味儿也不纯正，难怪没道士说，你是不是都快成仙了，那这么看，你也得三千岁了吧？”

“……我几百岁。”云之道。

云之具体几百，他也记不清。北海修炼之时他顾不上数这种无聊的天数，总之他还没君君活得长，君君也才七百岁。

黄衣女子学着凡人拱手惊叹：“佩服佩服，几百岁就修得仙体。我叫花零，是只迎春花妖，三百多岁。”

云之瞧着她蹙了蹙眉，道：“我本以为你是受制于人不得不沦为谋权之物，你既然能自由出行，为何又非要做那野心下的刀剑？”

“宣王府养的妖物并非只有我，幸而那天你没有出手。我大计已成。”

“大计？”

花零得意洋洋地道：“宣王设计殷弗中了妖毒，我救了他，如今他已甘愿以身相许了。”

云之愕然：“什么？”

“就是，他那时追着我来，然后落入了宣王设计的陷阱，被别的妖怪下了妖毒，然后我将他救走了，他便感激涕零得要以身相许。”花零作出一副无奈地模样道：“真是无法拒绝。”

殷弗，云之想到应当是那个历劫神官。

“我也佩服。”云之也学着她拱手。

花零一惊一乍道：“你可是国师！怎么能说‘我’这种自称！一看你就不怎么在凡人这里混吧？”

“我……”

花零难得见一个正常点的妖怪，来了兴致，孜孜不倦地道：“本姑娘好心，教教你啊，你应当要自称，本国师，懂不懂？”

“为何要这么自称。”

“身居高位，多少都得带点霸气。‘我不喝茶’与‘本国师不喝茶’，两句一对比，是不是就有差距了？”

云之如今十分能容忍话多的，甚至发觉这花妖说得有几分道理，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这面具没有装饰，也显得单调，缺了点感觉。”花零托着下巴，目光扫到云之腕间的红绳，道：“你那绳子样式就不错，也打几个白的红的穗子挂在面具那镂花边上呗。”

“说的也是，多谢了。”云之也总觉得这面具缺了些什么，不够好看，这花妖这么一说他便有了考量，回头编几个细绳挂上，嗯……再挂个小绒球吧。

“不说什么谢，倒是我有个小忙想请兄台帮一帮。嘿嘿。”花零笑嘻嘻地道。

“……”云之道：“我就知道。”

“对了，你贵姓啊？”

“姓云。”

花零说他不能以国师身份进去，云之法术随便幻化了个假相。花零似乎真要与殷弗成亲，进门所有仆从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刚小将军府内院，云之便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叫。随即疑惑的看了花零一眼。

花零干笑道：“兄台，这，刚吵架，闹情绪。”

云之嘴角一抽，没多说，但是吵架能有吵得哀嚎得震天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