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好，娘似乎还找到了些新乐趣……”吴子谦忽有些诡异地一笑，“你要去看看她和林姬吗？”

“你娘的新乐趣就是林姬？”江吟书立刻明白过来，“哈，那便去看看吧。”

“我们走。”

吴子谦随即把江吟书和夏崇晟带到吴夫人的房间。

从前满身珠光宝气的林姬，如今穿着一身丫环的粗布衣服，正拿着张抹布擦着房中的柜子。

吴夫人拿着根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监督她。

见林姬已经擦完了一个柜子，她起身上前用左手手指在柜子上抹了一把，然后扬起鸡毛掸子就啪啪啪抽在了林姬的身上，“还全是灰呢！你干的什么活！”

“对不起夫人！”林姬疼得眼泪直流，但不敢反抗躲闪，只能低眉顺眼地挨着抽。因为她知道她如果躲的话吴夫人会直接叫人把她拉下去打板子，她会更惨。

江吟书看着这一幕，对吴子谦抿嘴一笑：“你娘当初说把她扔去喂狗了是假，不过看来现在的日子也够她受的了。”

“夫人！求您不要打我娘亲了！”这时吴培冲过去抱住吴夫人的大腿。

“滚开！”

吴夫人顺势用鸡毛掸子在吴培屁股上也抽了两下，吴培却仍旧抱着她不松手。

“你小子还要造反了不成？来人，把这小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好了娘。”这时吴子谦走进去，“先别打了，今天有客人来。”

“啊，江公子和瑞王殿下来了。”吴夫人这才连忙放下鸡毛掸子。

“大哥。”吴培看向吴子谦乖巧地叫了一声。

吴子谦把脸一板：“跟你说过你娘的事你不要管，你都当耳旁风？”

“对不起。”吴培乖乖低下头，和当初的顽皮小子判若两人。

江吟书笑道：“看来你挺会管教弟弟的嘛。”

吴子谦看向他笑道，“多打几顿屁股就好了。何况如今的处境和从前不同，他自己也知道要收敛的。”

“可不是吗？”吴夫人冷笑着插嘴，“如今这贱婢和她生的贱种哪里还敢飞扬跋扈？”

“……”江吟书沉默了片刻。他觉得林姬虽然是罪有应得，但吴培不过是被宠得顽皮了些，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若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只怕将来会心理更加扭曲。

他忽又想到，若夏崇晟将来能登基为帝，子嗣问题该如何解决？是否应提前谋划收养子嗣一事？

“抱歉子谦，我可以跟崇晟单独说几句话吗？”

“当然。”吴子谦点头。

江吟书便把夏崇晟拉到一旁，说道：“崇晟，我觉得这孩子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也挺可怜的……要不你把他收养到身边吧？”

“什么？？”夏崇晟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呵，你莫非已经开始操心本王将来的子嗣问题了吗？可若要继承大统，身上恐怕还是得有夏家的血脉。”

“这话倒也有理，但是那吴培怎么办……”

他一句话没说话完，忽见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拜见殿下！”

“阿暮？”夏崇晟诧异地看向来人，“本王不是放了你三天假吗？”

“求殿下收回成命，容属下继续留在殿下身边伺候吧！”

石暮一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却谁也不说一句话，陈翠倒是很努力地想要活跃气氛，无奈她一个新妇，公公婆婆和丈夫都不说话，她又怎敢一直叽叽喳喳？

“你们这新婚夫妻之间莫非不愉快？”夏崇晟苦笑着问。

“不，属下和阿翠倒是相处得尚可……只除了，”石暮也苦笑了一下，“她说她想要一个孩子，属下说暂时还不能给她。”

“这么说你们尚未圆房？”夏崇晟微微皱眉，随即脑中灵光一闪，“阿书，你觉得让石暮夫妇先收养这孩子如何？”

“如此甚好！”江吟书霎时间也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啊？”石暮不由得愣住，“我恐怕没什么时间陪孩子，给不了孩子良好的成长环境……”

“对吴培来说你这环境再遭还能遭过吴家吗？”夏崇晟笑着打断他，“本王知道你顾不上这个，但你娘子不就正好闲着没事干可以教养孩子吗？以后你俩都住到瑞王府上来吧，你不爱回家，也可以每天与她相聚。”

“……是，既然殿下已有安排，属下自当从命。”

江吟书笑道：“我们可别自顾自就安排好了，要带走吴培，还得经过吴家人同意呢。”

“你想带走的人，他们敢不同意？”夏崇晟挑了挑眉。

江吟书感觉夏崇晟这话说得霸气十足，心里暗暗甜了一下。他又估摸着吴夫人主要是想折磨林姬，对吴培应该没多大兴趣，吴子谦又已经有一个弟弟了，谁都不会舍不得吴培。

于是，江吟书便返回吴夫人和吴子谦所在之处，跟他们提起此事。

“这小子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麻烦，你想带走就尽管带走。”吴子谦爽快地同意了。

事实上他也觉得他母亲的行为有点过分，但又不好过分为吴培说话，江吟书这法子倒是恰解了他的困境。

他以前曾嫉恨过抢走他父爱的吴培，但如今吴培只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见母亲偶尔会把他们母子一起毒打一顿，倒是觉得这弟弟有几分可怜。有时候他强硬地命令吴培不许插手林姬的事，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吟书，你果真是世上最善良的人。”吴子谦知道江吟书做这决定也是体谅到吴培的处境，忍不住对他称赞了一句。

江吟书听到这话却在心中自嘲：这一世明明就决定了当个坏人，当不起这样的称赞。

“我不走！”却听吴培抱着林姬尖叫起来，“我走了娘亲怎么办！”

“培儿乖，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林姬擦了擦儿子脸上的泪，“不要管娘，娘会保护自己的。”

“你知道吗？”江吟书忽然走过去，蹲下身对吴培严肃地说道，“你娘怂恿你爹毒杀发妻，光这条罪过已经足以令她被判斩首之刑，她能活下来是蒙吴夫人怜悯。所以如今她的处境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吴培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江吟书。

这就是现在的江吟书。他会怜悯该怜悯的人，但绝不会同情心泛滥。并且明知说出这番话也许对一个孩童有些残忍，他还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