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舒愿不愿意一起跟着离开？

禾越泽问过，今日禾棠又问了一遍。第一次的时候，林氏理所当然的认为禾舒会跟着她走，可从林家回来以后试探了禾舒一句，无论她怎么说禾舒都没有说过一句跟她离开。

林氏心里一直安慰自己，阿舒不是不想离开，是太关心自己，不想让自己和离。

对，一定是这样。

林氏没有回答禾棠的话，她今日伤透了心，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她，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理解她。

才转身走了几步，身影一晃倒了下去。

禾棠让云菀跟云苓旁边看着，在她晕过去的时候第一时间扶住。禾棠过去把了脉，叹了口气，伤心过度才会晕过去。

“走吧，送回去。”

云苓将林氏抱回她的院子，禾棠在旁边陪着，没一会的功夫禾越泽下衙回来了，一进府就知道府上发生了一些事，回来见到林氏躺在床上心里一慌。

“你娘怎么了？”

“我诊过脉了，没有大碍，爹可以到外面再请一个大夫回来给娘看看。”

府上还是那位王大夫，禾棠不信任他。

禾越泽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跟禾棠走到外间，“还是因为禾舒？”

林挽乔嘲讽禾舒的事传的很快，禾越泽下衙门后听到了一些消息，回来看到妻子病倒就知道肯定跟禾舒有关。除了禾舒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如此费心。

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连禾棠都不能。

禾棠简单跟禾越泽说了下起因，并将林大舅送来的信交给了禾越泽。

“我刚接到信，娘就来了，让我去给禾舒道歉，我当时有些急了……”禾棠没有隐瞒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说给禾越泽听。

禾越泽长叹一口气，伸出手虚揽住女儿，在女儿的肩膀上拍了拍，“让你受委屈了。”

禾棠微微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以为父亲知道后会责备她，是她将林氏气得晕过去，那番话要是传出去，所有人都会骂她不孝，大逆不道。

偏父亲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非但没有怪罪，还反过来安慰她。

她以为自己重新活一次后会变得很坚强，再也不会流泪。此刻，她有些控制不住了。

禾越泽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波动，心中刺痛。女儿很聪明，坚强，一切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但，女儿哪怕表现的再成熟稳重，她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想到女儿刚出生的时候，看着那一团娇娇软软的小人，他就想着要一辈子护着女儿，让女儿快乐幸福的长大，希望她和妻子一样，有父兄护着，做一辈子的小女孩。

她打小就长的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讨人喜欢。

小小的、软软的，笑起来特别甜，抱她之前都要换上最柔软的衣服，清洗好几次手以后才敢抱她。

哪怕这样，还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弄疼了这娇软的小姑娘。

她也的确娇气，有一次本该睡觉的时候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行，后来好半天才发现她褥子下面那层没铺平整，让她不舒服了。

禾越泽想到妻子当时还说，打小就这么娇气，以后该怎么办。

嘴上这么说，还是更加注意，生怕她又有哪里不舒服。

府上虽请了奶娘，可他跟林氏大多数时间都亲自上手，就怕奶娘没有照顾好她。

阿彦也是，特别喜欢这个妹妹，每天结束功课后都会跑过来看妹妹，逗妹妹玩。

他以为女儿会在这样的宠爱下长大，谁曾想……他无法想象，一个连褥子有折痕都不舒服的小姑娘离开他们以后会怎么生活。

接到林家消息说女儿被一个山里农户收养长大，还要将她送到县城去做妾的时候，他差点发疯，更加痛恨自己。

待她回来后，见到他都不肯抬头看他，他知道女儿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后来女儿接受他的时候，他无法描述心里的喜悦。

女儿懂事，成熟稳重，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

越是懂事的孩子，越容易被忽略，忽略她也还是一个孩子。

禾棠只是落了几滴泪，很快调整好情绪，她的敌人太强大，她必须坚强。

“爹，我今日那番话不仅仅是因为我生气才那么说，也是想要刺激点醒娘。我知道您和大舅外祖父他们都心疼娘，想要慢慢劝说。

可您也看到了，娘根本不会听你们的，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闹脾气，你们都会过来哄她。

爹，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娘不能一直困在当初的事情中，她该走出来了。若是继续困下去，对她的身体也是一种伤害。”

她今日给林氏把脉，发现林氏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好。

时间过去了，林氏却还困在当初。

正因如此，她才会那么紧张禾舒，是因为她将禾舒当成了那个被她弄丢的孩子，想要紧紧抓住她，仿佛这样孩子从来没有丢失过一般。

*

林氏晚上醒来的，看到禾越泽以后就哭，禾越泽哄了她一晚上才安抚好。

翌日，林氏醒来的时候禾越泽正端着早饭进来。

“你怎么还在府上，今日没去衙门吗？”

禾越泽笑着，“今儿个请假了，我在家陪陪你，来，先梳洗，然后来尝尝我煮的鸡丝粥，许多年没做过了，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

当年出事后，林氏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不肯吃饭，唯有禾越泽做的饭会吃上两口。

禾越泽每日下厨，她最喜欢的就是他做的鸡丝粥。

等她渐渐走出来了，有了新的寄托不在寻死后，他回到朝堂上变得忙碌起来。待老侯爷故去支撑永宁侯府，回府上的时间越来越晚，哪里还有时间下厨做饭。

林氏昨天哭的狠了，身体还有些恹恹的，见禾越泽亲自下厨给她煮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夫妻二人坐下来吃早饭，林氏舀了一勺粥放到口中，眼中似有怀念，“还跟当初一样，那个时候谁都做不出我喜欢吃的味道，只有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