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姜柠抬眼就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他微微上扬的眼睛，看得到双眸里被光染上的一圈金环。

明明应该是刺眼，他却仿佛此刻才能敢把目光看向她。

光里的粒子，也可以是他勇气的介质。

最纯粹的所有欲望在眼里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我，我，这问题都写着在文件里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姜柠立马重新坐回了车子里面，还手忙脚乱地把车门关上了。

在密闭的空间里，安全感骤然上升。

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深呼吸……

“叩叩”车窗又被敲响。

姜柠拍了拍自己的脸，等到脸上恢复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这才降下了车窗。

“姜柠，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梁沉舟站在门外，手指压在降下的玻璃车窗上，隐约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姜柠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被问的措手不及。

“噢。”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剩下一个‘噢’。

那天之后，姜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的家。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答应梁沉舟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另外一个消息，把自己的念头打断。

……

江城大学：

临近傍晚时分，图书馆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寥寥几人。

“书画，你今天这么早走？”

坐在靠窗边的女孩看着开始收拾东西的人，略带意外。

今天周三，也不是她去饭堂兼职的时间，平日里她一旦坐下了，就是坐一整天。

从早到晚，晚饭直接去楼下买个面包买个牛奶解决一下。

“嗯，有点事。”

陈书画把东西塞进挎包里，打开包的那一刻，看见了里面一瓶小小的喷雾。

超级无敌魔鬼椒，让坏蛋吓得叫嗷嗷。

她当初买它的时候就是冲着它的广告标语入的手。

陈书画回了一趟宿舍，把书包里的书籍卸下，免得待会跑路都跑不动，还要换上蓝梅又塞给她的裙子。

原本一起搭配的还有一双红底的高跟鞋，但她还是选择穿上了一双马丁靴。

反正这裙子都到脚踝了，也看不清里面穿的是什么。

“书画，你今晚又要去做兼职？你今天这身好好看！像仙女一样。”

说话的是小环，也是她大学里交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

她们宿舍虽然是四人间，但是一个基本不回来了，一个是已经去实习的学姐，所以和两人间没差。

“嗯，谢谢。”

对，就是一次包晚饭的兼职。

她还需要这一份兼职，工作时间短，利润也不错，她也不想再花精力找别的，眼下的开支已经是非常稳定。

剩余的不多，但大头的花销都可以抵消。

出了校门口，接她的车早就已经在等着了，是一辆白色的阿尔法保姆车。

若不是蓝梅提前告知车牌号，她都不敢上，车上只有司机，看见她的靠近，还亲自下车为她开车门，称呼她为——“陈小姐”。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车子里诡异的静谧。

“喂，梅姐。”

陈书画看着窗外的晚霞落日，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握紧了里面的东西。

“上车了吗？”

“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要知道，这次是胡总指定要你出席，这说明什么？”

车速减缓，红灯亮起，陈书画迷茫的目光顺着车流移动。

“说明什么？”

“你搁我这捧哏呢？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啊！这样说吧，他要是对你有意思，你这工作质量起码得升一个级别，你想想接大牌的广和普通的区别？”

陈书画把玩着自己挎包上的流苏装饰。

“噢，那我要怎么做？”

“你傻啊！哄着他不就行了！”

蓝梅话语里都透着恨铁不成钢，手机的隔音也不好。

这吼着的说话声，不用开外放，却胜似外放。

而司机始终保持着一副对什么都淡然的表情。

陈书画收回视线，再次慢悠悠地回答，“噢。”

蓝梅就没见过这么佛的人，这老天爷给她又是开门又是开窗的，都成了摆设。

事实证明，这孩子就是睁眼瞎，但也难说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更何况，这孩子原本的家庭条件她也了解，若真能和胡景棋成了，说不定以后就没那么幸苦。

虽说是靠男人不光彩，但靠得住也是自己本事啊。

晚餐订的酒店位于本市市中心的最高楼层，一家法式旋转餐厅——Starry。

司机把陈书画送到楼下，穿着制服的小哥亲自开的车门，再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带她上电梯，刷卡上到最高层——100层。

陈书画压根就没见过这个胡总是什么样子。

她也是后来在模特群聊里看到她们聊起，才知道她那天“蹭”的那个饭局，就是这个“胡总”的生日会。

今天，蓝梅也没告诉她具体细节，只是昨天就打电话给她，让她今晚陪胡总吃个饭。

还说，若是她不去，那她可能要考虑换份工作了。

胡总，胡总，总得有个名吧。

总不能姓胡名总吧。

蓝梅说，她见了就知道。

见了就知道？

电梯门打开，陈书画目光所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餐厅的顶部是罗马建筑穹顶，整个餐厅都是被玻璃环绕。

往外一看，尽览整个江城的半数风景。

日光照在远处的山峰间，像是一幅古典的油画，餐厅是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外景。

城市里的高楼也被辐射到，暖黄的颜色与天上一缕蓝天交汇，勾勒出视觉的梦幻。

陈书画的第一个想法是——

布达佩斯大饭店。

她曾经看过好几次的电影。

她把预约证明给了前台查看，服务员领着她到卡座去。

“陈小姐，这边请，胡先生已经到了。”

服务员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工作服，面带微笑给她引路。

“好，谢谢。”

陈书画跟着服务员，兜了一百八十度才停了下，这边只有一张桌子上是有人的。

一个光头在打电话。

但，光落在他的头顶上，并没有反光。

陈书画其实是三百度的近视眼。

刚刚出门的时候，把眼镜落在了桌面上。

难怪蓝梅说，自己看见就知道了，原来是个光头啊。

胡景棋顾着打电话，全然没意识到有人靠近。

“废话少说，他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考虑考虑我，他出轨的时候也不见得考虑我……”

就在刚刚，他旗下的一个知名度高的艺人被接二连三的实锤。

有图有真相，锤得钢筋水泥都塌到不能再塌。

塌到就还剩一把灰。

“你让他赶紧赔钱滚蛋，谈恋爱也就算了，还出轨？算什么男人！”

陈书画走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光头，还是有点地基的。

“胡总。”

胡景棋这才停止了骂骂咧咧，抬起头。

屋内的温度开的恒温，陈书画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

比起上一次的湖蓝长裙，这一次的是一条咖色抹胸拼接深棕色的吊带和长裙。

把小麦色的肌肤承托的多了几分别样的性感。

脸上是一片素净无瑕，唯一的艳色就是唇上的一抹裸粉色。

自带深邃的双眼和上挑眼尾依旧美艳，短发被皮筋半扎在脑后，露出小巧耳朵。

“陈，书画？”

胡景棋顶着寸头，原本凌烈的眉眼看向来人时松懈许多。

就连语气都与刚刚打电话时截然不同。

就好像原本鼓鼓饱满的气球突然泄了气，瞬间软下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