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烤一烤，这铜牛里面的人啊，也有这香味儿了，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这种新奇的肉味儿？”叶冰裳怜惜地抚摸着男子那张妖孽的脸，叹息道，“这般容颜，如果是死在这里就可惜了，你若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或许还会送你去南风馆。”

或许是为了印证叶冰裳的话，铜牛里的人是尖叫声逐渐变小，最后变得微不可闻，地牢中真的弥漫着一股肉焦香——味道夹杂着恶臭和丝丝香甜，令人反胃。

“好像，熟了呢！”

叶冰裳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叶冰裳，每个人都产生了一种想法——

她眼中的生命宛如蝼蚁。

“史佑晟！”妖孽男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看来，能够保住自己这条命，就算去南风馆陪客也不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叶冰裳琢磨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她回忆了一番——王谢史薛！

居然是景国南境的史家人。

四大家族的人不是都要镇守那个奇怪的地方吗，怎么会来景国？

“你还真是不听话呢！看来，你没打算把实话说出来。”

叶冰裳一挥手，让人把史佑晟关到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如果他困了，想要睡觉，就用水泼醒他，让他清醒个五六天，我想他很快就会把实话说出来。”

史佑晟闻言，心中冷笑，对叶冰裳的威胁嗤之以鼻。

这种惩罚，和先前的那些暴力而血腥惩罚差太多了。

澹台烬跟着叶冰裳走出地牢，脸上带着三分纠结和犹豫。

他好像有些不认识叶冰裳了。

在他的认知里，叶冰裳是理性坚定而温柔的，不像今日这般残忍。

叶冰裳似乎看出了澹台烬的疑惑，解释道：“他们手上都有鲜血。”

澹台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那些人的手上确实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但他们也身不由己啊！

叶冰裳自然知道澹台烬的想法，但她不打算去纠正。

人只有经过苦痛才会成长。

在剧里，叶清宇叛国，叶冰裳本人没有叛国，她有错吗？

没有。

但她生在叶家，就要与叶家共荣辱，不可能脱离叶家单论。

所以，百姓会骂她。

叶冰裳永远记得一个案例——

1992年2月，柏林墙倒塌两年后，守墙卫兵因格·亨里奇受到了审判。在柏林墙倒塌前，二十七岁的他射杀了一位企图翻墙而过的青年，克里斯·格夫洛伊，二十岁。几十年间，在这堵‘隔离人民的墙’下面，先后有三百位东德逃亡者被射杀。

亨里奇的律师辩称这些卫兵仅仅是执行命令，别无选择，罪不在己。然而法官西奥多·赛德尔却不这么认为：

“作为警察，不执行上级命令是有罪的，但打不准是无罪的。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此时此刻，你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权，这是你应主动承担的良心义务。这个世界，在法律之外还有‘良知’。当法律和良知冲突之时，良知是最高的行为准则，而不是法律。尊重生命，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最终，卫兵亨里奇因蓄意射杀格夫洛伊被判处三年半徒刑，且不予假释。”

这些人的任务是使命，可是否因为任务而伤害无辜之人，是选择。

他们做出这个选择，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会因为“任务”二字抹去他们曾经造下的杀孽。

邪骨叹了口气。

澹台烬和叶冰裳终究是两路人。

“再把这批粮种抛售给那些商人，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群商人把粮种放在蒸屉蒸了一番，再将它晾凉晒干。

“若是让那些人发现自己花了钱买了假的粮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

“这叫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就算他们气急败坏，咱们管他呢！”

“就是！这些年，大人算计那些景国商贩的钱还少吗？”

姜饶在前往珈关的途中一直留意着粮种的动向，竟然真的让他发现了李家暗中抛售的粮种。

等他带着人包抄了这群人后，姜饶才发现，这些人抛售的粮种分为两类——售给盛国豪绅的粮种是真的，售给景国商贩的粮种是蒸熟的，几乎不可能发芽。

“李昶还真是老谋深算！”

姜饶想起那批“受潮的粮种”，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那些人的厚颜无耻——即便事情败露，他们也能说是把这些不能种植的粮种售给景国人，欺骗了他们，不仅处理了这批废粮种，还赚到钱了，两全其美。

可当姜饶继续查粮种的去向时，他查到李昶和赵平甫似乎有联系，还无意间发现了李家派系在民间制造假币流通，将扣押的真纸币用来抵税，让那些检验纸币真伪的官员上当。

“李昶是想叛国吗？”

姜饶写留影信，如实将事情告知盛王，让盛王定夺此事。

“李家还真是大胆！”

盛王收到鸟妖送到盛王宫的留影信，怒不可遏，但他很快就冷静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看似李家是在坑骗景国商贩的钱财，实际是在偷渡粮种。

这蒸熟的粮种，就是障眼法！

加上假纸币一事，盛王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李家有不臣之心。

“让裴家暗中调查此事。”

叶冰裳也收到了消息。

今日，盛王为护国公加封，重新提起当年裴军误判的一桩案子，声称那些想要借助北境军队镀金的世家子弟贪墨军功，欺上瞒下，污蔑护国公一手提拔的将军，让裴琰重查旧案，务必还护国公一个清白，莫让他手下的兵心寒。

此举无疑是将裴家架在火上烤。

“盛王还真是喜欢看狗咬狗的戏码。”叶冰裳感慨。

她没想到，李家那么能作死，倒卖粮种还留了一手——

把种子蒸熟了！

这不就是搞“烟雾弹”吗？

在叶冰裳的认知里，景国若是想买新粮种，完全可以通过盛国百姓之手购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只要价钱给足，百姓哪里会管粮种泄露到景国会造成多大影响。

万万没想到，李家居然会搞这一出骚操作，属实令她震惊。

“看来我要让翩然组织监察司把这些情报细化，不能像先前那般只查个大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