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边有人，好像受了重伤，快不行了。我们要救他吗？”

嘉卉接到马夫通知，忙请示叶冰裳。叶冰裳放出神识，就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和叶清宇有几分神似的人，心中有了猜测——

不会是姜饶吧？

“扶我下去。”

城南官道崎岖不平，叶冰裳揉了揉被这破路颠得有些酸的腰，在嘉卉的搀扶下来到姜饶身边。

“姑娘，我就要死了，可否行个方便。敢问姑娘可是盛都人士？”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姜饶眼中闪过一丝期望，颤颤巍巍地从袖口里抖出一个麻制的荷包。

带着血渍，有点丑。

“我心上人也住在盛都，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将东西还给她。劳烦你告诉翩然，姜饶一介凡夫，无缘与她相守白头，得她情丝相赠，已是三生有幸……”说着，姜饶就托起荷包，想递给叶冰裳。

叶冰裳嘴角一抽，看着那一手污血，表示不是很想接。

确认过台词，是姜饶了。

她不想被烂情丝碰瓷。

叶冰裳果断用法术护住姜饶的心脉，吊住他的小命，道：“你心上人家住何方？我可以送你回京。”

“多谢姑娘。”姜饶道谢。

坐在马车上，叶冰裳好奇地问：“你为何自称凡夫，无缘与你的爱人相守？你的爱人不是凡人吗？”

“她，是一只很善良的妖。”姜饶笑了笑，陷入了回忆。

叶冰裳以神力汇于双眼，清清楚楚地窥清了姜饶的想法——

七岁那年，姜饶在村外捡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它和别的狐狸一点也不一样，有七条尾巴，很乖巧，会自己跑去山里捕食，可她好像不喜欢吃生食，总是让他烹饪。

十五岁那年闹饥荒，家里的人都快饿死了，是小狐狸找来了食物。

那一夜，小狐狸化成人形，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名字是翩然。

翩然告诉他，她是从荒渊逃出来的九尾狐，断了两尾，好在遇见了姜饶，修养了八年，才恢复人形。

翩然说，只有当了兵才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家中之事她可以帮他料理，于是姜饶就参了军，当了兵。

当兵的那些年很辛苦，起初，姜饶几年才能回一次家，父母被翩然照顾得很好。可人的寿命终究是有尽头的，还没等到姜饶衣锦还乡，父母就驾鹤西去了。

父母离世前，让他善待翩然。

虽然翩然是妖，可她从未害过旁人，还帮了姜家许多。

安葬好父母后，听翩然说她仰慕话本上的繁华盛都，姜饶就许诺，他日若是功成名就，定然与她在盛都买一座院子，朝朝暮暮白头到老。

或许姜饶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打了十几年的仗，从一个小兵到了百夫长，五年前终于成了盛国的将军，能率军打仗了。

三十岁的将军。

一个农家出身的泥腿子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成了盛国的将军，入了盛王的眼。

他在御前撒了谎，为翩然求得了户籍，两人也有了夫妻之实。

本以为，两人的日子就会这般平平淡淡地过去，不曾想，三年前前线突发战事，姜饶奉命前往前线增援，不得不暂别翩然。翩然为表明心迹，将她的情丝赠与了自己。

好在战事只持续了半个月，只是景国渡江骚扰了一番边境。

本以为，秋日的那场战事只是景国的一次决策失误，不曾想，景国居然在来年深秋之时偷了天险悫平关，还瞒住了消息！

若非荣安县主想出了以石勒功之策，诱惑富人捐粮，柱国大将军叶啸又以功勋激励将士，背水一战，恐怕盛国的大关仅余一座珈关！

如今，军中有了细作，他和下属拼死才把这个消息带出来。

想到那些死去的同袍……

叶冰裳忙收回神力，努力不让自己被姜饶那片血腥的记忆影响。

“想不到翩然以前居然拿着海螺姑娘的剧本。”叶冰裳眼皮子抽了抽，心中感慨，“这姜饶怎么就不担心叶冰裳一个凡人会不会被得知他死讯的翩然因为悲伤与愤怒而失智误杀了，这滤镜真重啊！”

感慨归感慨，但姜饶记忆里还是有许多疑点让叶冰裳惊疑。

盛国军中出了细作。

姜饶似乎是盛王的人，还知道这细作是哪个派系的，护送姜饶回京的那批人也全死光了，最后一个护卫倒在了此处三十里外。

“去年那悫宁关失守一事，是不是有奸细将我的计划透露了？可景国军队兵分三路而行，也不算什么异常之事，到底是那奸细过于谨慎，还是那奸细也不知道我的全部计划，只是说了个大概呢？”

叶冰裳只觉得脑中思路混杂，一入城，就让嘉卉先把姜饶送到一间医馆，用自己的身份行了便利，让大夫先处理姜饶伤势。

“大夫，此人伤势如何？”嘉卉回府拿了银子，还运来一大箱药材，都是盛王赏赐给叶冰裳的。

“先拿人参吊着吧！”大夫见嘉卉翻出根五十年人参，让她切片，把参片放在姜饶口中，又帮他施了几针，发愁道，“这命是能保下来，可这一身的伤……哎！”

说着，大夫看了眼垂眸沉思的叶冰裳，宽慰道：“那位女子是你家小姐吧？我看这人面相与你家小姐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你家公子。老夫知道，你家公子是习武之人，可有些话不得不说。等到他醒后，你们多劝慰他，以后不要再拿兵器这类重物了，这身子，伤不起。”

“知道了。”嘉卉本想反驳大夫的话，可仔细端详了一番姜饶的容貌，觉得他真的很像叶清宇，又想起平日里老夫人斤斤计较的做派，突然不确定了——

说不定，这是已逝的老将军在外头养的外室所生的孩子？

难怪小姐要救他！

但小姐不说，她也不问。

嘉卉自以为是地想着。

“怎么样了？”叶冰裳察觉到盛王的下一步后，终于分出心思，关心了几句姜饶。

“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后怕是不能练武了。”嘉卉如实道。

叶冰裳“嗯”了一声，就让嘉卉把那荷包拿好，准备离开。

通过姜饶的记忆，她已然知晓翩然的住处。叶冰裳嫣然一笑——

是时候抓一个新的打工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