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为了她王兄还是出于心地善良想要开导对方，这几天里，无论李云霄怎么不搭理她，她都会没事儿过来问一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

当然，主要因素还是因为对方是不良人，若是因为她的那几句话得罪了这家伙回去告状，那么他王兄的努力说不定就白费了。

况且她也得罪过对方，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总是被人用话堵着，时间长了自然气不过。

而后她就在吃饭的时候，故意整蛊他一下，例如多撒一些盐，醋在他的饭菜里。

可惜，想象中的诧异画面并没有出现，这让她非常佩服这家伙真能忍，当然，她觉得也有可能对方是因为关照她，所以才没说出来，免得让她王兄训斥，这也让她对李云霄提升了一些好感，倒不像是她印象中的那么讨厌。

“喂！你为什么总跟一根木头一样啊？你真的没必要非要这么让人讨厌的啊！”

见李云霄还不吭声，水云姬脸色温怒：“你不说话我没意见，反正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想别是因为我的话而导致你这样。”

“除了我王兄，我还没跟谁说过这么多话，所以我麻烦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别总是让别人猜！”

李云霄侧过头：“我知道你们都不希望我在这儿。”

水云姬微微一怔，随后叹了口气：“我希望与不希望都没用的，是陛下让你来的。”

“你只听陛下与大帅的话，除非陛下下诏让你回去，或是你觉得我王兄通过考验了，不然就算我王兄赶你走也不行，对么？”

“对。”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让人火大啊，这么多天以来，你以为我喜欢陪着你这根木头吗？”

“我跟你聊天可不是因为在乎你，或是愿意陪着你，而是因为我害怕你这个不良人！”

水云姬越说，声音越是轻柔，眼神中满是忧虑。

“我真的想替王兄分担一些事...”

李云霄转过头看了眼面色忧愁的水云姬，她担心是对的，但多余。

从这段日子看来，在他看清了李茂贞的心之后，他确实应该找个时间离开了，免得在这儿继续打扰别人的生活。

至于他曾经追忆的事情...

呵...

“好了，刚搬过来，要不要出去逛逛？”

“嗯？”水云姬一脸诧异的看向李云霄：“你刚才说什么？要出去走走？”

“不错，我没钱，你记得多拿点。”

“哎哎哎！你！！”

水云姬看着李云霄一个翻越跑了出去，暗自咬了咬牙：“我以后也习武！非要打你一顿不可！”

“来瞧一瞧看一看啦，新磨的大米七文一斗~~”

“售卖首饰~~西域货~~快来瞧瞧啦~~”

街道上，叫嚷声不断，虽然没有长安那么车水马龙，但也算一处不错的景色，百姓安居乐业。

水云姬在李云霄身后，时不时就翻个白眼，这一路走来，左瞧右看，就没见到他要买什么。

正走着，一道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你是...水云姬？”

水云姬一愣，这个可是她的小名，知道的人可不算太多。

“哎呀，还真是你呀，我离老远就看到你了，都没敢认你！”

一位中年人与妻子拉着一个几岁的孩童走了过来。

“你是....”水云姬看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

“我祖父曾在长安为医监，掌管郎中之事，现在家里没人为官了，便居住在此地，我曾给你王兄的属下看过病，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你忘了？”

水云姬恍然大悟，好像是有一次她与李茂贞出去逛街，突然军营之中传出受伤的事情便跟着过去了，但她那时太小了，根本没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李云霄看了眼三岁左右的小姑娘。

【这孩子的面相，看上去有些福气，侠义之相...】

在一旁吆喝的摊位上，李云霄买了两份糖人，走上前摸了摸这个小姑娘，将糖人递了过去，另一份递给了水云姬。

中年男女也没介意，开口说了声谢谢，便与水云姬继续聊了起来，语气之中满是对李茂贞的称赞与夸奖。

水云姬一边听着对方说话，一边看着手中的糖人仿佛胜利了一般，在他看来，这个木头能给她买东西，真是难得。

可一想到这儿，她的脸色就僵硬住了，眼角抽搐了一下。

【我没钱，记得多拿点。】耳边响起之前李云霄说过的话，这让水云姬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混蛋，他不是没钱吗，这又哪来的钱...？

她这才看向李云霄腰间，手里的糖人木棍差点没让她捏碎。

原来这家伙一直带着钱！

李云霄没理会几人，而是将手缩入袖口，掐着方才在小女孩头上摘下的一根头发，掐指演算。

“嗯？”李云霄微微蹙眉，将头发揉成球，弹飞了出去。

“这位...兄台，此女不易接触官宦之家，既然家中已无为官之人，日后，便离朝廷之人远些的好。”

“呃，这，这位是？”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并没有动气。

水云姬没主动介绍，他们就把对方当做一个仆人了。

“他啊，他的来头可不小，是陛下派来保护我王兄的不良人，天罡星。”

“不良人！？”

听到这话，中年人就要下跪。

李云霄内力一震，将其托起：“小声些，礼节，不碍事。”

“对了，你祖上在长安为医监，姓氏名谁？”

“小的祖父是李济世。”

“李济世...原来是他啊...”

李济世，李隆基在位期间，最为出色的几个郎中之一，虽然不懂得术法，但他会炼丹炼药，至少一些普通的疑难杂症，是可以药到病除的。

但李济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姬如悔，只因入朝后他的名字与李隆基的基字犯冲，便被赐予李姓，改了名字。

直到唐武宗继位之后，这些事情才免除，恢复了所有人原本的姓氏。

想到这儿，李云霄看了眼瞪着大眼睛观瞧自己的小姑娘问道：“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我姑娘，她叫姬如雪。”

“姬如雪...怪不得...”

几人有些莫名：“什么怪不得？”

李云霄淡淡道：“怪不得人如其名，如雪无污。”

听到李云霄夸奖，中年人淡笑着拱了拱手，便跟水云姬聊了起来，似是有意想要将女儿入郡王府。

而李云霄则是陷入了回忆。

那是一个城池之中，四处慌乱的地界。

一对父母正拉着一个小女孩逛街，而后因为慌乱，他们将小女孩放到了一个筐子里，并让小女孩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她的父母被官兵带走，脸上始终挂着让小女孩放心的微笑。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乖巧听话，哪怕是双眸无助的看着外面，也没有踏出半步。

只是她的父母这一走，便再也没回来过。

小女孩始终在等着，哪怕是饿肚子，她也蜷缩在里面忍着，等待着她父母回来。

想到这儿，李云霄看了眼水云姬，或许缘分的宿命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在那之后，应该就是水云姬救了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姬如雪...

若如此，那姬如雪也算是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