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岁看事不好，赶紧给了溪山部落的兽人一个眼神，几人就那么插到了虎玄身前，把他和兽神牢牢的护在了身后，不让花苑有任何的不轨之处伤害到祂。

“你觉得这些鸟卵无法孵化是因为我？”兽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祂的笑声让花苑更加的愤怒，因为花苑认为祂的笑就是一种对他的讽刺。

在看祂不顺眼的人眼中，祂无论做什么，都叫错，所以祂对于他的暴怒完全不在意。

祂不在意，顾曼曼却不能不在意，因为鸟卵为什么无法孵化，完全是生理因素，不涉及什么不科学的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跟兽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这个人对于自己家的都比较护着，别看她对兽神各种嫌弃，但别人对祂不好，她就是不愿意，谁让祂现在是自己家的暂居猫呢。

顾曼曼：“鸟卵无法孵化，是你们鸟族本身的问题，与兽神无关。”

“你和祂就是一伙儿的，你当然会向着祂说话了。”花苑依旧不依不饶的，看起来不理智极了。

顾曼曼和羊岁同时皱眉，怀疑鸟族怎么会派来这么一个人过来溪山部落，这是究竟来友好求助的，还是来结仇的？

“花苑，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说话还是要讲证据的。”兽神本来的云淡风轻没有了，说祂可以，说顾曼曼？是想着让祂再被她身后的双神混合双打一顿吗？

花苑眯了眯眼，“我的年纪为什么这么大，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吾予你长生，你却因此憎恨吾？可这一开始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啊。”兽神开始报大料了。

“你别忘了，是你在濒死之际向吾乞求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代价是永远护着鸟族，也监视着鸟族不去侵害其他兽族的利益，保证鸟族永远站在和平的一面的。”

“若是你忘记了誓言，吾不介意让你梦回当年，你想再一次感受濒死的感觉吗？吾将成全你。”

生与死，在一个神的眼里，是件大事，却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悠长的岁月里，祂见证的死亡又何止一次两次？

祂虽然没有因此麻木，但也习惯了，只是心软的神啊，还是会有伤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花苑见祂提及从前，脸上的愤怒被苦笑代替，最后演变成哀莫大于心死。

“兽神啊兽神，你给予的万载岁月，我真的想立刻还给你，我后悔了，后悔向你许下了那样的誓言，你为什么要回应我呢？就让我带着不甘死在那个雪夜不就好了？”

“你知道吗？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的衰老，一个个的死去，我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当我的爱人死去的时候，我曾经乞求过你的再次出现，结果你没有任何回应。”

“我儿子死的时候，我也求了你，你依旧不给我任何的答复。”

“后来，每一个与我亲近的人死去，我都习惯性的去求你，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还会不会出现。”

“呵！可是啊，多求上一次，我心里的怨恨就会累积一分，直到现在，我对你的怨恨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里累积到了最高点。”

“你们大概都觉得我不讲道理吧，我自己扪心自问也觉得自己不讲道理，明明是我自己求来的长生，我有什么好怨恨兽神的？”

“可是怯懦的人啊，总会为自己找各种脱罪的理由的，把问题怪在别人的头上，我的内心不就轻松了？”

“说到底，我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心怀大义的人，对死的畏惧让我获得了别人没有的长生机会，对亲人逝去的愧疚却积累了我的贪婪。”

说到这儿，花苑已经不是在控诉兽神了，而是在控诉审判他自己的罪过。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出现了问题，可是上万年的自我封闭，已经让他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他只能慢慢的看着自己的精神被岁月腐朽，整个人都被怨恨充斥，却毫无能力改变。

所以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选择了转移仇恨，让自己有一个支撑点，不至于精神崩溃。

而这种已经养成的习惯，让他见到兽神这个被他转移了憎恨的对象时，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就出现了头前的那种状况。

说白了，就是怯懦者的迁怒。

鸟族的人从未见过一直温柔的护佑着他们的花苑露出这副狰狞的神情，都被吓得往后仰去。

别说鸟族的人了，一直觉得他温文尔雅的溪山部落兽人，同样被这癫狂的面容吓得不轻，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正站在虎玄面前的兽人，往后退的时候还波及到了虎玄，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被他狠狠的踹了一脚，才把脚丫子挪开了。

兽神叹息一声，在虎玄的怀里抻了抻腰，就灵活的跃到了地上，走到了花苑的身前。

“你后悔了，那么若吾收回你的时间，你愿意承受现在就逝去的结局吗？”

祂当时之所以应了他长生的请求，完全是因为他适合以长生和功德入道，所以起了惜才之心，想着为兽神大陆再添一方守护神。

可现在看来，他的心性从一开始就是偏的，偏了的心，助不成他成神，只会让他疯魔，再让他长生下去，只会误人误己，所以，祂要收回长生了。

花苑抬眼直直的看着祂，“你要收回长生了？”

“是，你也活够了不是吗？”兽神冷酷的声音冰的在场每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那就拿去吧，我的长生，只能让我痛苦，所以都拿去吧。”花苑一直重复着都拿去吧这句话，就像陷入了自己的循环中，无法自拔。

“好，现在，你可以重新回到岁月中了，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交代清楚你放不下的，一天一结束，你的生命就将走到尽头。”

这是祂对他最后的宽容了。

花苑卷起自己胸前垂落下来的花白发丝，第一次发出了由衷的欢笑，他终于不会被时间抛弃了，他成了一个正常人，真的是太好了。

跌跌撞撞的，他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顾曼曼的家，连鸟卵的事都不想问了。

其他鸟族人看着他瞬间苍老的背影不知所措，只有花逐流推了推身边的人，让他跟了出去，以防花苑连这最后一天的时间都给作没了。

接下来，花逐流也就代替了花苑，成为了所有来溪山部落的鸟族人的领头者，就连鸟卵的事，也是他拍板定下的。

只是现在，谁也没察觉到这个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