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玺叫回了孩子们。

他们太乖了，白玺只说了“回来了”三个字，大孩子就带着小孩子们整整齐齐的赶回到她身边。

根本不会像其他孩子撒娇耍赖争取多玩的时间，脸上的表情是全然接受的顺从。

小崽在孩子们身后，就像牧羊犬赶羊似的，时刻留神队伍里有没有人掉队，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他对孩子有着天然的保护欲，也许是因为大宝小时候就是他照顾的，导致现在看到孩子内心会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打头的女生牵着比她矮一点的女生，对着白玺打招呼，声音稚嫩。

白玺对她点头，算是回应，接着眼神就在孩子们脸上扫过，口中念着数字，是在仔细清点人数。

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没有先前的激动，泪痕被她擦拭干净，只有眼角的微红无法褪去。

人数清点完毕，确认没有少人，她侧过身子，微微弯腰，手掌指向大宝，对着孩子们说：“和这个姐姐说谢谢。”

孩子们听话的转身面对大宝，90度的鞠躬，小声的对她说着谢谢。

大宝也不知道他们清不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白玺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面对着此时他们的道谢，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脚尖向右方移动。

白玺感觉到她的拒绝，解释道：“他们都知道。”她的瞳孔透亮，没再说谎。

话说到这，大宝也没办法让他们别谢，只能收下他们的道谢，毕竟他们的确该谢谢她，况且如果她不承住这份谢意，对孩子们来说徒增了未了结的因果，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收下孩子们的谢意，大宝也要开始完成他们委托的事，她问白玺：“现在开始吗？”

“稍等。”白玺蹲下身子，打开鼓鼓囊囊的背包。

里面是很多玩具玩偶和零食。

她招手示意孩子们过来，等孩子们围过来后，她把背包拉链完全拉开，里面的东西被倒翻在地。

“每个人选一个哦。”

没有人争抢，所有人都按照顺序一个个上前拿。仿佛这个场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每个人对拿东西的序号早就了然于心并毫无异义。

大宝注意到，最先上前的是看起来年龄最小的，接着是年龄略微比他大的，她猜测这个顺序是以年龄作为依据。

东西没一会儿就被分完，白玺的语气平缓，没有哽咽，没有凝噎，她用最平常的语调告诉孩子们要离开了。

“马上就要有新的爸爸妈妈咯，开不开心？”“阳阳，你不是说想去游乐园嘛，很快就可以去啦。”“右右，你想吃的豆沙包也可以吃到啦。”“以后，就不会只看得到摸不到了。我们都开心点，离开……是好事。”

大孩子们抹去泪珠，回应白玺：“嗯。我们走了，白玺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姐姐……”

哒哒哒

孩子们的灵泪落下，有些孩子理解不了白玺所说的离开是好事的含义，他们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不用饿肚子，不用被提醒他们是没人要的小孩子。

他们不想改变，他们舍不得这一切。

白玺逼自己闭上眼，不去看那一双双屡次穿过自己手臂试图拉住她的小手，不去听他们的祈求。终是狠了狠心说道：“阳阳，你们把他们带走。”

听到白玺这话，年龄大的孩子一人抱起一个弟弟妹妹走到大宝面前。

灵泪和哭喊滴滴答答的掉落一路。

“姐姐，麻烦你了。”他们很懂事很有礼貌。

“不麻烦。”

大宝在内心替他们祈愿，希望下辈子，他们可以有爱你们的父母，可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

送灵术的实施并不困难，大宝手中的灵气汇集的逐渐增多，手心的灵球越来越大。

白玺始终保持刚刚蹲下的姿势，一动不动。更没有目睹孩子们离开的过程。

最后离开的是年龄最大的孩子。

离开前，她双手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冲着白玺说：“白玺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一定不要再责怪自己，我们都不怪你。”说完，手缓缓垂下，对着白玺的背影轻声说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孤儿院的大火在这一秒被彻底熄灭。

从今往后，这段往事，将被白玺锁在内心最深处。

世上再无人陪她在深夜舔舐伤口，再无人懂她。

大宝踩着枯树枝，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到白玺身后才停下，她说：“都离开了。”

“多谢。”白玺抬起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然暗下，深蓝色的天空包裹着这片土地。

良久，她的目光定在了那个山洞所在的地方，悲凉地叹了一句：“原来，那不是山啊。”

那不是山，但是对于8岁的白玺来说，那是她一生难以翻越的山丘。

大宝想安慰的手伸出去停在半空，似乎是在犹豫这个举动会不会太冒昧，最终还是将手放于白玺的肩膀。

白玺拍着大宝按在她肩头的手，算是承下了她的关心。

“我没事，回去吧。”

她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与大宝对望，没有拿出手机打车，就如司机所说的，这里打不到车。

她确信大宝有办法带他们离开，所以她不着急。

大宝从她眼中读懂了她的想法，低头摇着脑袋，唇角勾出无奈的笑。认命的将隐身术打在她身上，而后叫来小崽让他变大身型，同样隐身带着他们回家。

一路上，小崽的速度不慢，白玺到底不是修习之人，有些受不住的躲在大宝身后，好在没吹多久冷风就到了单元楼下。

小崽习以为常地走到监控死角显出身影随后恢复至正常猫大小。

白玺也在大宝的术法下不再隐匿自己。两人一路无话，在家门口告别。

到家后，小崽克制了一路的疑问终于得到解惑。

大宝答：“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她经过我身边时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午她有事要麻烦我。”

“你不怕她有埋伏吗？”

大宝歪过头看着小崽那双占据半张脸的猫眼，“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