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妈妈只仿佛是随口问道一般，也不期望大宝给她回答。

她的心中早已有答案。

然而，大宝没办法忽略她的话，坦白道：“我们想过所有办法，可是……”

“没事，离开对我来说是好事。我可以开启新的人生，下一世，我不会浑浑噩噩的活着了是吗？”

“你放心，下一世，你会拥有健康的身体和美满的人生。”

“这就够了。”虎子妈妈打断她的话，唇边的笑容优美，“我，也想重新过一次清醒的人生。”

大宝望着她慢慢眨动眼睛，像是在告诉她，会的，她终会所愿皆所得。

就在两人对视时，虎子拿着一袋糖炒栗子过来。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忙着将取出的板栗仁分为两份，嘴里小声念着：一份给妈妈，一份给师父。

大宝蓦地出言止住虎子分板栗仁的动作，声音像是在压抑什么，“师父不吃了，马上要吃饭了，你也少吃点。”

说罢，不顾虎子的反应，走到餐厅，印证她所说的话。

“妈妈吃。”虎子妈妈拿过他手里所有板栗仁，细嚼慢咽的品尝着，每个动作都被放慢。

“妈妈没胃口吃饭，吃点板栗仁就可以，你先去吃饭好吗？”

“好。”虎子脆生生的应道，接着就跑跑跳跳的去餐厅。

晚餐时，虎子有些心神不宁，总是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

他的妈妈一直没出来，那扇房门迟迟没有被打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有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

强烈的急切围绕在他心头，快些，再快一点。

在又一次收回视线时，他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突兀的放下碗筷没有任何言语的便跑到房间。

嘎吱，房门顺利打开，看到妈妈还在房内，虎子长呼一口气。

“怎么不吃了？”还是他所熟悉的妈妈，那份温柔，没有人可以模仿。

扑进妈妈怀里，他抬头时瞄到妈妈面前空无一物的板栗纸袋，下意识问着：“妈妈，你板栗仁吃完啦？”

“是的，吃完了。很好吃，是妈妈吃过最好吃的板栗仁。”

“妈妈我以后还给你剥。”

虎子妈妈吸了吸鼻子，双手放在虎子的肩膀上，与他面对面。

“灵曦，你知道的对吗？”

“我不知道！”虎子沉下来的脸直直的撞进他妈妈的眼里。

他理解妈妈这句话的意思，他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

“妈妈，也想为自己活。”“灵曦，是妈妈，想为自己活。”

虎子妈妈的话让虎子意识到，分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离开是妈妈为她自己做的决定，就和之前妈妈让他自己做决定一样，他们都没有干涉对方，也无法干涉。

可是……

“我不想没有妈妈！”“妈妈我会努力修习，我可以保护你的，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妈妈，虎子不想再失去你。”

“灵曦。”虎子妈妈擦去虎子脸上的泪痕，她一直叫着虎子的新名字——灵曦，她在一遍遍的提醒虎子，他不是以前的虎子，他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未来，她也是。

“灵曦，妈妈相信你可以保护妈妈，可是，妈妈更想有自己的人生，妈妈之前的人生从来都是被人安排，这次，妈妈想自己安排自己。”“你会支持的是吗？”

月色倾泄一地，总是那么温柔的陪伴着所有人，和他的妈妈一样，无声的陪伴着他。

虎子的眼泪停不下来，他知晓，他的眼泪对妈妈来说只会是割肉的刀子。

他可以让妈妈更放心的离开的。

“妈妈，那你，什么时候离开？”虎子伸手擦拭遮住视线的泪水。

“陪你过完这个周末。”

“好，妈妈那我们这周末去游乐园玩，我们再去祭拜外公外婆……”虎子絮絮叨叨的安排着这个周末。

他没有哭成声，只是无声的落泪。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虎子就拉着母亲出门。

他昨天晚上跑了三条街买到所有祭拜的物品，打算早上先去外公外婆墓前，然后再去游乐园。

路上，虎子努力压下泪意，不停的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难过，他怕不说话他会忍不住痛哭，他要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好在清晨路人不多，仅有的经过虎子身边的人也无暇顾及他的自言自语。

虎子外公外婆的墓早已在政府安排下迁至统一规划的公墓。

顺着一个个台阶，虎子找到了他要找的墓碑。

“外公外婆，对不起，虎子今天才来。虎子以后会常来的，虎子……以后会把自己和妈妈的墓迁到这里。”

虎子妈妈看着他念念有词，从祭祀的准备到今天上香摆放祭品，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她真的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缓缓看向墓碑上两位老人的脸，这是视她如珍如宝的父母啊。

她默不作声的跪下磕头轻语：“女儿不孝，今日才将孩子带来，他叫灵曦，他会是晨曦。”

一小时后，母子二人离开这片墓地。

这片墓地，以后会出现这子孙三代的墓碑。

家里，大宝她们也情绪不高的趴在桌子上。

“真的没有办法吗？”

大宝摇头，眼神里没有任何光亮。

早在她们带着虎子去b市时就尝试过让虎子妈妈修习，然而，毫无办法。

虎子妈妈连最基本的吸收能量都不能做到，何谈修习。而且现下虎子成了大宝的徒弟，身份特殊，身边绝不可以存在亲属的灵体。

如若强行留下虎子妈妈，天地会认为是大宝他们对灵体的偏袒。届时，虎子妈妈只会更惨。

一天很快过去，虎子不在意一路上别人指着他窃窃私语，好奇他为何一直自说自话，他只在意母亲还能陪他多久。

晚饭时，虎子妈妈叫来虎子站在一旁，仔细的告诉他他喜欢的菜该怎么做。

滴答滴答掉落地上的是虎子的眼泪。

他在心里恨自己的爱哭，明明已经憋了一天的，只要再憋一天就可以的。

虎子妈妈也不再炒菜，关上火，蹲在虎子身旁，柔柔的张开双臂等着虎子来抱住她。

“你不想今天学也没事，妈妈都写下来了。”虎子妈妈的手轻拍他的后背，就如儿时哄他一样。

虎子的泪哭湿了他妈妈肩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