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回复了消息：[孩子已被领养，不在孤儿院。]

这条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顾明远猛地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男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给代号为孤的人打去电话。

“谁让擅自做主把孩子送人的，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儿子，你没有权利送走。”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雄厚的嗓音，“啧啧啧，顾律师，你那么爱孩子，为何四年之前不把孩子接回家？”

“做大事不拘小节，你放心，老板不会弃你不顾，那个小野种目前很好，不用你操劳了。”

“你……”顾明远故意一紧，深邃的眼眶流转着晦明不暗的光芒，“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孤爽朗地大笑，威胁道：“你只要好好地为老板做事，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还有那个小孽障也会安稳无恙。”

“否则……”男人冷哼了一声，无耻道：“你所有事情都会昭然若揭，你也不想成为人人喊打的杀人犯吧……”

切断电话后，顾明远双腿发软，骨头像散架了般，瘫坐在座椅上。

那种绝望的宿命感铺天而来，令他久久不能平息。

他本来打算把孩子接回家，让赵岚照看，以防万一，哪天事情败露了，还能拿小炎威胁，逼迫姜凝妥协。

可如今，小炎已经被那个叫孤的人送出去了，并且，那人用小炎逼他就范。

马上就洗白了，再来一次，他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半只脚踏进地狱的人，没有了回头之路。

顾明远一路走到黑，为了荣华富贵，牺牲最爱之人。

……

翌日，清晨。

姜凝请了假，特意在顾明远家小区门口等他。

见男人出现，她连忙上前，拦住他，“明远，带我去见小炎。”

顾明远面若冷霜，没再多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拎着公文包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不许走。”姜凝抓住他的手臂，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带我去见小炎，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

“为什么？”顾明远掂量着她口中的话，突然讽刺的笑了，“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孩子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你不配当一个合格的母亲。”话落，他狠狠地甩开女人的手。

“噗通”一下子，姜凝摔坐在地上，见男人走远，她大声喊道：“你要是不带我去见小炎，我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

闻言，顾明远陡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姜凝。

他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姜凝，不过考虑到当初确实是他害了她，才让她在监狱里遭受不公平的待遇，硬生生的将腹腔里的怒火给压制住了。

顾明远大步一言不发走到姜凝身边，语气不善：“你闹够了么？毁了我对你有何好处？”

“你现在重提旧事有意义吗，案子已经完结了，你非让大家不好过，你才开心么？”

姜凝急红了眼，握住男人宽厚的手，哽咽道：“我只想见小炎，求求你，让我见见小炎。”

“好……好。”顾明远语气不急不躁，淡淡说了一句：“跟我走，我带你见了小炎，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姜凝，我希望你有点廉耻，不要总拿那件事威胁我，你那样真的让人恶心。”

说罢，他掰开女人的手，走向路边的私家车。

见状，姜凝立刻沉默地跟随了上去，和他一同钻进了车里。

……

天堂墓园。

顾明远指着一处墓地，开口道：“小炎就葬在那里，你自己过去吧，我在旁边等你。”

淡漠的神色落在姜凝眼中，刺眼至极，仿佛那里葬着的不是他的孩子。

顾明远真的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小炎才去世四年，他就变得刁钻刻薄，精于利己。

姜凝收回思绪，抬起腿加快速度，朝着墓地走去。

走到跟前，顿时，眼里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灰白的唇瓣哆哆嗦嗦。

这哪里是安葬一个孩子的家园。

墓碑干干净净，连一个字都没有。

老天终究是太残忍了，小炎在监狱里受苦，离开了人世，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在世界上的存在被生生剥离了。

“顾明远，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不给孩子立碑，你就那么嫌弃这个孩子。”

“他身上流着你一半的鲜血，你知不知道，你是小炎的父亲。”

姜凝赤红着眼睛，来到男人眼前，扣住顾明远的肩膀用力摇晃。

她真的要崩溃了，四年来，他哪怕看过一次，小炎也不会那么孤寂。

她真的是瞎了眼，识人不清，还为他生儿育女。

结果呢，顾明远荣华富贵。

她的孩子惨死狱中，她的父亲被当作畜生一样，肆意羞辱虐待。

四目相对，顾明远心里咯噔一下，乱了分寸，他从女人眼底看到了漫无边际的绝望。

他目光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道：“我已经安葬了小炎，你还要我怎样？本来他就不配活下去。”

“你是个杀人犯，你难道想看着孩子以后扣上杀人犯家属的帽子，他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天使，不该被这世间玷污。”

“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世间，不留痕迹地离开，对小炎来说，未尝不可。”

姜凝松开了手，踉跄地退开几步，嘴角悲凉的笑着：“顾明远，你这么盼望我的孩子死，是不是你操纵了一切。”

“你说，是不是你啊！”她满脸痛心地看着男人，嘶声道。

除去怀孕的那一年，这四年里，无数个惊魂未定的深夜，她都能听到，小炎在抽泣，哭喊着好冷，好疼。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怀疑过盛景宸，可那人没有理由杀害小炎。

若是，那男人真的痛恨她，也不会费尽心思救治她。

所以说除了盛景宸，另一个想要他消失的人只有顾明远，或许是为了掩盖令人肮脏的过去。

想到这里，姜凝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恐惧，像黑夜一样蔓延开来，席卷了她。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顾明远眉毛拧成一个结，温润的声音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吐了一口浊气，情绪稳定下来，开口道：“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我是霖海市着名的律师。”

话落，姜凝露出一抹苦笑，“明远，你最好没有算计我和孩子。”

“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提到自己着名的律师身份，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强调什么。

他早已经被名利迷惑了双眼，早就忘记了律师的责任。

姜凝撂下狠话，转头就走。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在不久将来，顾明远不仅算计了她和孩子，而且把她彻底推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