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讲，常心昊加李德大树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距离正常下午课结束并没有多长时间。

按照国内的习惯，下午上完课之后，晚上还是要到学校来个晚自习的，所以正常情况下，即使有人在室外篮球场打球，也一般都是以普通娱乐为主。

所以尽管大树很想自己亲自上场一下，但另外两位今天已经打过一阵，对半湿不干地再玩一次明显没啥兴趣。而且考虑到晚自习之前肯定要回家吃饭之类的现实，三人在略微寒暄两句之后便再度分道扬镳了。

大树是校董子女，自然随便就能在校内找到吃饭休息的专用场所，即使回家多半也有专车接送。至于常李两人么，拐去车棚一人一辆自行车直接就上马路了。

再蹬个十几二十分钟，常心昊和李德在先后骑进某个有武警站岗的院门之后，也就相当自然地各自进家，挥手告别之类矫情的东西就用不着了。万一哪天谁家大人不在，没准还同进一门打发晚餐呢，那些虚的东西谁还有空去表演。

由于晚自习的关系，常心昊并没有把自行车推去车棚或者扔地下小房，而是直接在自家单元楼下一放，等晚上回来再正经安置也不迟，现在只要不挡别家车位就好。

进门以后，某位前小学球星先去洗手间抹了把脸——书包什么的下午不需要带回来，空手进屋也就没必要先上自己卧室卸妆啥的了——转身就直奔厨房，蒸锅接水点火，从冰箱里拿两个冷馒头加俩窝头，往笼屉里一扔。

回头对照一下冰箱上贴的菜单，检查冷冻室里略微处理过的熟肉数量，切一坨出来将就扔微波炉里化着，剩下时间拿来洗菜。

蒸锅开始冒汽的时候，炒菜这边的材料也就备的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大门方向传来了钥匙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并不算清脆的高跟鞋响。“要我搭把手么？”

“算了吧老妈，你每次回来的都恰到好处，收拾下餐桌等上菜就好了。”将油壶放回案上，端起漏盆里切好的蔬菜。嗡嗡的油烟机声中，细碎的噼里啪啦也随之传了出来。

总之五分钟后，色泽刀工一般，味道并不算多明显的两盘菜便端了出来。

一荤一素，荤的只有少数绿叶点缀，素的则几乎把色拉油炒出了橄榄油的效果。

“有点心不在焉啊小昊，这水准也就比食堂强一点了。”夹了两筷子之后，刚刚换上家居装的老妈给出了公允评价。

“瞧您说的，下周换您出差，老爸回来之后，想不吃食堂也得有人买菜啊。”一向懒得穿围裙的某人显然对这种打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哈哈哈反正我不在，你们爷俩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那我非撺掇老爹走的比食堂远点才行。”

“得了吧，就你老爹那小金库，撑死也就能管你两三顿老马，连东北饺子馆也未必吃得起。喂喂，别哭啊……”

“没，这洋葱真带劲。”

……

转眼之间，晚自习时间便离着不远了，出门推上自行车之后，常心昊不出意外地在院门附近看到了李德的身影。

肯定是错觉，但每次总有种“这小子吃的比我好得多”之类感受是怎样？明明已经在出门前给嘴唇上抹过猪油了啊？

“我说，常叔快回来了吧？”完全不可能知道常心昊在想什么，李德选取了最为普通的家常话题。

关于这方面没啥可避讳的，所以常心昊一边悠闲蹬车，一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按惯例是差不多了，而且下星期我老妈又要走。”

“要不过几天跟常叔一起到我家来吃得了，咱们院这食堂真心靠不住。”

“不，我就不信猜不出食堂晚餐的包子到底啥馅！”

“算了吧，听说这项伟业连你老爸那传说中的密码学精英都没达成过，他好歹吃了二十多年……”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包子……炊事班今年没换人吧？”

“换了。”

“妈蛋……那你家啥时候方便？”

……

华清学园的校门在对话中转眼即至，这高矮两人组初中就在一个班，现在升了高中成绩也仿佛，于是便先后进了教室门。只不过坐前排的常心昊已经把课本摊好在桌面上的时候，李德还没有走到教室最后方他的座位上。

课铃响起时，三班班主任准时进门。这位平时教授的课程是物理，所以胳膊底下夹着一摞毕业本，没打算多说什么，直接示意正常自习，于是教室里便继续沙沙沙安静着，大家各自解决着家庭作业。

隔壁再隔壁的高一一班，班主任兼年级主任的数学老师正在习惯性地“补充两句”：

“大家既然考进了这个班，那么有些话想必不用我多说。包括这个晚自习在内，如果有同学觉得自己不需要坐在这里，那么欢迎随时向我提出申请。”

跟李德同样坐在教室最后的大树略微抬眼，很快在左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孙飞的眼镜。

“但是，如果期中期末的成绩比其他班差了的话，我可不负责回答你们家长提出的问题……”

身为中考状元的孙飞当然是不可能随意回头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大树的目光。而且相对于年轻一岁的后者，他的端正倾听姿态明显要专业得多。没办法，就算不担任班长，班里的学委最初肯定得落他头上，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其实我相信大家都有足够的自觉，之前也是你们各自初中里的顶尖人才，但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华清从师资到分数线……”

也是同时的同时，隔一座楼的入班教室内，根本就没有老师的声音，教室里的座位也较为稀疏，不过交头接耳的声音还不算大。

卢伟正在一会儿咬着笔头，一会儿愁眉苦脸地仰首看着黑板上的应用作文题目：

请以《抗议莫须有的判罚》为名，写一篇不下于500字的声明文章。

开头两句必须以黑板上的例文为准——

尊敬的X体协，联赛委员会，我队主教练在赛前与上一场当值主裁聚餐纯属个人叙旧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