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姜别辞的那个笑容弄的骤然一冷，这意思是，他在为我……铺路？

我不确信的开口问道：“姜总，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才会故意对万玲展示友好，甚至顺水推舟，接受秦爷将万玲安排到他这里，只因为他早已在心里推演出了事态发展的趋势。

姜别辞没有回话，只是用无声的表情告诉我——那是自然。

“万一有一天秦爷回过味了……”

“人是他亲手除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除非，他愿意容纳这粒沙子，可当一个人冒着风险接纳的东西，就是他的软肋，我觉的，万玲还没有资格成为秦爷的软肋。”姜别辞淡淡道，没有波澜的。

我说道：“那姜洛呢，这件事不会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对了，还有，秦爷知道我怀孕这件事，额，假怀孕这件事，真的没关系吗？”

“自然，甚至，他还会很高兴。”

高兴？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在照着他的安排走，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我第一时间不是隐瞒，而是告诉他，不就显得我已经看穿了他的动机？这件事，由任何一个人，以告密的形式告诉他，都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我没想到……”他停顿片刻：“秦劲居然没有说出去，是因为他和秦爷的关系不够亲近，还是因为，他在护着你？”

姜别辞话音落下，我的手猛地一按，姜别辞嘶了一声。

我说：“姜总说笑了，他不整我就千恩万谢了。”我说着，脑子里却在想，姜别辞口中秦爷的安排是什么？难不成秦爷的安排就是我怀上姜别辞的孩子？为什么？

再说……姜别辞也不能生啊，可是看姜别辞说的这么笃定，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一样。

于是我注意措辞道：“姜总，其实昨天在姜家，我在姜洛房前还听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毕竟涉及到男人的自尊心……”

“如果自尊心能被三言两语给伤害，那就只是自卑心。说吧。”

我哦了一声，既然他这么讲，我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姜洛说，你的精……不是。”我立马顿住，换了个词道：“你的生育功能，已经被他妈灭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姜别辞挑了一下眉梢，仍然闭着眼皮，这导致我看不见他的情绪，倒是能听到他讲话时的音色坦然。

“功能还在，但，确实不能生育，我说过，我不会有孩子。”说着，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

“所以，真的是韩柳蓉干的？”我语气愤怒，直接直呼了韩柳蓉的名字，这可是关乎一个男人的终身大事啊！如果不能生育就代表着不能繁衍后代，就代表着他身上的基因传递，到此为止了，他死了，这世界连他最后一丝印记都没了。

如果是天生的，谁都无可奈何，可如果是人为的，他怎么能说的如此平静？！

“昨天我喝的那瓶水里，就有韩柳蓉下的药，我之所以喝下那瓶水，让她带我去做全身检查，就是在警告她，我已经知道了她的阴谋，所以她才会因为心虚，没有再纠缠。”

什么……

我回忆起昨天韩柳蓉脸上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

“但她不知道的是……”姜别辞嗤笑了一下：“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她根本不用做这样的无用功。他们的定力太差，没想到这样，姜洛就坐不住了。”

姜别辞寡淡的说完，唇边的笑容降了下去，留给我一张面无表情的睡颜，此时我真的很想看看他的眼珠，看看里面是否和他的语气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的手指头微微的有些颤抖。

姜别辞忽然对我音色柔和的说：“身处豪门，尤其是成分复杂的家庭里，内斗是常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掌控全局的黄雀，但最终，不过是螳螂罢了。而我的大姐，姜婉云，则是那只被螳螂吃掉的蝉。”

大姐？难道就是秦爷的前妻？

“你说的是秦爷的前妻吗，难道你爸爸……”还有一个老婆？

当然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

姜别辞讽刺的笑了一下，说：“我大姐大我十二岁，是我父亲上高中时，和一个外国女人……剩下的，我就不必说了吧？”

我骇然，难怪姜别辞说什么一个成分复杂的家庭，没想到他父亲年纪大了看起来很威严，年轻的时候，居然如此的荒唐……

照这么算的话，姜婉云今年才四十五岁，小秦爷十二岁，而秦爷第一段婚姻，是二十八岁，也就是说姜婉云结婚的时候才十。六。

一个不被待见的孩子，被早早地安排了人生，而姜婉云的身份，也注定，她只能当一个短暂的，用来过渡的原配，而不足以陪伴一个野心随着实力膨胀的男人一生。

所以，她疯了或许也是好事，就算她不疯，之后，难道会拥有一个好结局么？

我冗自的笑笑，姜别辞似乎真的累了一样的蹙眉。

“还有别的事？”

“嗯，有。”

我刚要张唇。

姜别辞就阻止道：“如果是为了那个叫吴悠悠的，就可以免谈了。”

“你怎么知道？”

“仔细想想，你在多宝路，好像也就只有她玩的还可以了。她申请调到楼上，是我过批的。”

亏我还在这里纠结，不要感情用事，因为私人情感，而麻烦姜别辞，没想到，他压根就知道这件事！

我停止了给他按摩，有些生气：“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要来多宝路看看的朋友就是她，而且，你也见过她好几次的，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怎么阻止？给她调去更好的岗位，还是给她一笔钱，又或者是把她留在我的身边？记住，工作的地方是没有朋友的，尤其是处于竞争关系的人更经不得考验和对比，我希望你认清楚这一点。虽然你们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给她一种你们是同类的错觉，但今后你们的人生会相差越来越远，这段所谓的友情会成为你的累赘，哪怕只是情绪上的。现在告别，是最正确的时候。”

“可，你也有你的朋友，为什么别人就不能有朋友呢。”

“我可以利用我的朋友，但你可以么？”姜别辞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我默然。

他道：“如果做不到互相利用，就只能单方面的被利用，如此的话，不以朋友之名去结实一些人，是更好的选择。”

我还想说什么，可是我想到吴悠悠对我说的那番话，就无法辩解出口了，其实我也知道，一旦心里产生了负面的看法，就无法成为朋友了，可我想在最后的时刻，为我曾经以诚相待的人，做点最后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尊重她人的选择。商离，一个人力气有限的时候，先顾好自己，否则你散尽了全身的精力，到最后也只会发现，你不曾留住一个人，最终陪伴你的，只有你自己。别让自己陷入疲于奔命，遍体鳞伤的状态，把你的心收回来。”

说完，姜别辞从我的膝盖上下去，拿了一个枕头垫在颈下，然后劳累的闭上了眼睛。

“有点累了，继续按吧，一会我睡着了，你可以离开，时间不早了，上班时间过度沉迷这件事，也会留下不好印象。”

姜别辞突然来这么一句，搞得我脸从发白状态，又变成发绿状态。

说白了，我想帮吴悠悠，却不知道怎么帮，所以我才想看看姜别辞的意思，有没有更好的途径，没想到他这一番话，直接终止了我内心的想法。

如果我贸然请求一些事，也许只会适得其反，到吴悠悠眼里，变成我在炫耀我的人脉，她甚至会觉得我拿捏她，否则早干什么了，当一个人处于匮乏状态的时候，给对方再多，对方也只会觉得你给的东西微不足道，是无言的讽刺。

所以，或许也只能如此了，可良心，却无时不刻的被折磨着，但也只能被折磨着。

没一会，姜别辞就传来安稳的呼吸声，我便按照姜别辞先前的吩咐，起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我还特地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出门，打开门的刹那，万玲直接摔了进来，倒在了地上。

她居然一直都在门外偷听，真有毅力，可此时，我已经不想骂她了，反而觉得她很可怜，机关算尽的可怜。

“姜总呢？你们干什么了？”万玲有如正牌夫人般的质问我。

“睡了，一男一女还能干什么？你一时半会不要打扰他。”说完，我就走了，我估计万玲也不知道监控的事情，否则，她不会无时不刻的表现出对姜别辞的美色的贪婪。

按电梯的时候，我朝楼上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天花板，我想象着此时吴悠悠会在什么房间，面对什么样的男人，是否连默也在做着一样的事。

这是个无时无刻充满着暴富神话的城市，激发了无数人的野心，可如果光有野心，没有途径的话，人就会陷入癫狂的地步。

其实野心的作用太被放大化了，好像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可人往往做成功一件事，并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因为，做这件事更加得心应手。

如果在能力还不足够的时候，内心更需要的是平静，学习去充实自己。可是这个城市那些一惊一乍的人，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那些毫不遮拦的现实目的，那些高傲与威压，算计与欺骗，还有有限资源的抢夺，注定，让人无法平静。

更多的时候，无法用理智，和自己的追求做决定，而是由自己的心魔，和自己的谷欠望做了决定。

正要离去。

忽然手机响了。

我接通，里面传来了秦爷的声音。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