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陷入思考中的姜别辞，嘴唇微张，没有说话。

他只是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好了，我该去上班了。”

他这么说着，神情却是无比痛苦的。

我以为他是感冒身体不舒服，就说，“姜总，确定不要吃点药再走吗，而且你一晚上没休息，要不我送你吧？”

姜别辞并没有回头看我。

只是说了一句：“其实吃药也没什么用，大部分的病症，都在人的一念之间。”

我有些似懂非懂。

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昨晚仿佛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我想到昏睡之前，仿佛听到他说了一句，终有一天，你会讨厌我吧，不知道代表什么，我细细想了想，除非他对我使用一些手段，否则，我应该是不会讨厌他的。

姜别辞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那一番关于感情和理智的论调，我感觉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我也体会到了他说的那种被调动，被颤抖的感觉，那或许就是所谓的共鸣吧。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回忆着那些没钱却快乐的日子。

向往着自己曾经白痴却又大哭大笑的日子。

我们永远向往着小时候那样纯粹而自由的奔跑着。

可随着长大，我们在金钱与享乐编织的梦网里渐渐沉睡，可，我们总是怅然，又有谁愿意回去呢。

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走，背道而驰的人，便是傻子。

我摇摇头，笑了，没想到强大如姜别辞，也有这么‘傻子’的想法，他已经三十三岁，却还没有丢失掉自己的初心，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我傻傻的笑了，开始收拾残局，然后按照之前陈嫂和我说的流程，将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尤其是头发丝打扫的干干净净。

还好别墅经常被打扫，倒是干净，就是要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套被子尤其是一件体力活，等收拾完之后，我人都快要累瘫了。

不过我特地留着姜湛的房间没有打扫。

因为我现在还不想给他洗澡！能拖则拖！

至于洗衣服的环节则留到了最后，还特地去姜湛的房间收了他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好他会换衣服，而且还规规整整的叠在一边，能看得出来，在五岁之前，他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孩子，那，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我的好奇心提起来的那一刻，我连忙摇摇头赶走了，因为这些事情与我无关，人的精力有限，不要操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等收拾完一切，并闭着眼睛晾完两位姓姜的内裤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我本来想和姜别辞申请出去一趟看看房子，但一想到韩柳蓉走之前留下的那一番言论，我怕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对姜湛不利，于是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切等陈嫂回来再说吧。

我去后院摘了菜，看着鱼池里的鱼已经很拥挤了，想着要不要杀一条，但我实在下不了手。

于是我给姜别辞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弱弱的叫了一句：“姜总……”

对面的姜别辞嗯了一声。

我问：“你晚上几点回来？”

“怎么？”

“额……我想问问说，你……会杀鱼吗？”

电话那边的姜别辞轻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等我。”便挂断了电话，我便将摘好的蔬菜拿回了房子，不自觉的，我发现我的脚步竟然略显雀跃。

就像是一个等待着父母归家的小孩一般。

这种转变让我觉得危险，于是我又遏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感觉，当所处的世界越复杂，越会发现随心所欲是一种奢侈。

我回到厨房洗菜，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忘做午饭了，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不规律吃饭的人，所以真的做不到一日三餐，反正姜湛也不饿，就当蒙混过关了。

菜刚洗完，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连忙接通，连名字都没看，接通的那一刻，才发现是吴悠悠，昨晚所听见的场面在我的脑海里又放映了起来。

我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说什么，又怕不说什么会被吴悠悠发现什么端倪。

还好吴悠悠率先讲了话。

“小离，我昨天听何婷婷说，你来找我了？还问了我的住址是吗？”

“是。”我诚实的答，转言又道：“我不知道你搬出去了，昨天想找你一起吃夜宵的，但你电话打不通，我看雨下挺大，也没有去找你。”

我其实挺不喜欢说谎的，但是为了圆滑处事不得不说谎，有些事情说了真相，只会徒增烦恼而已，对事情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

可我话音落下，吴悠悠却哽咽的抽泣了，我慌了，心想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抽泣了半天，深呼吸一口气对我说：“我搬出去没有和你说，是我想晚一点再和你说，因为我知道女孩子和男朋友谈了没多长时间就出去同居，是一件很没有自尊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很怕失去他，所以我想和他早点戳破那层窗户纸，这样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牢固一点……但是今天我才发现，我简直太傻了！”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不是傻子，我只想单纯一点，我只想谈一段没有那么多算计和考量的感情，所以我不想调查对方，我也不想衡量对方，我就想像飞蛾扑火一样，就那么扑了，可是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那么的不幸，为什么我总是那么不走运呢？”

“讽刺的是，像万玲那种精明算计，毫无感情唯利是图的女人，往往却能过的更好，男人们都心甘情愿的给她花钱，她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伤害过，我到底该怎样，到底？我也应该变成那种人吗？否则我永远都只能扮演被嫌弃被羞辱的角色吗？”

对面的吴悠悠说着，已经从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我能感受到她的心碎，我真的能。

吴悠悠也是一个和我一样，在亲情上没有任何寄托的人，所以对于爱情，她渴望那种心贴心的纯粹，可，那是奢侈的啊。

我抿了抿唇，道：“因为万玲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悠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有那么多思考的。”

“那凭什么那个有爱的人要是我呢？凭什么我不能自私，凭什么那个因为爱而变得可悲的人是我呢？我也不要爱了，我再也不要爱了！”

“悠悠！”我喊她的名字，但是她却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而她发自肺腑的嘶吼，还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感到恐慌，我怕悠悠会因为愤怒，因为报复，而走上与她自己的内心截然不同的道路，这是愚蠢的，因为本性善良的人，最终报复的折磨的那个人，都只会是她自己而已，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场报复中受伤。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只有连默才能阻止她内心的崩盘。

于是我用姜别辞家的座机打电话给连默，因为我的电话已经被他给拉黑了。

电话那边接通，传来连默冷漠而麻木的声音：“哪位。”

“是我。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