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柠不打算搭理这个男人的，她也只是想要倒杯水而已。

但是，此刻，站在这里，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心软的感觉一经出现，就变得泛滥。

刚才厉薄妄说的那几句话，再度响彻在姜柠脑海。

迈开步伐，姜柠走向厉薄妄，站在了小沙发旁边。

她的到来，惊动了厉薄妄。

大概如果她不过来，厉薄妄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此刻，男人转过头来，抬眼看着姜柠，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但是并不意外。

“医药箱在哪里？”姜柠开口问道。

她要帮厉薄妄处理一下伤口，总不能就这样不管，至少应该消消毒，不然待会伤口的血痂和衣服凝固在一起……就更难处理了。

如果不是对这栋房子不熟，她自己就去拿了。

但她也不指望厉薄妄会知道。

“那边的柜子里。”却没想到，下一秒，厉薄妄抬手，指了一下客厅对面的柜子。

没想到厉薄妄对这里还挺熟悉的，姜柠没有多想，走过去，把医药箱拿来了。

里面的消毒用具和纱布都是崭新的，日期也很近，姜柠检查过后，就拿出要用的东西，随后，来到了厉薄妄的身边。

“把衣服掀起来，动作轻一点。”她开口。

生怕厉薄妄动作太大，导致和血痂连在一起的衣服直接把伤口再次撕裂。

不过好在，并没有那么严重。

伤口并不深，此刻也已经凝固，姜柠用纱布沾了水，一点点清理着厉薄妄皮肤上的血迹，随后，又进行消毒。

她垂着头，长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显得很是专注。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姜柠开口了。

“厉家的家教，是很严格的，你知道这样严格的教育，能培养出很优秀的天之骄子，但是，也会让人度过压力很大的童年。”

“我不觉得这样严格，会让人觉得幸福，优秀和幸福感是两码事，孩子还是应该有愉快轻松的童年，更利于他的成长，对长大以后的心态和心里素质，也会有正面的影响。”

厉薄妄愣了一下。

姜柠说的这些话，看似没有什么根据，但是，很显然她在担心墨墨。

她怕墨墨接受太过严苛的教育，会产生太大压力。

但现在，墨墨还这么小，就产生这样的担心，显然为时尚早。

厉薄妄微微皱眉，总觉得姜柠说出这些话时候的语气，就好像是，她以后见不到墨墨长大一般。

就好像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要走了！

再联想到姜柠说的出国，以及和别人相亲……

厉薄妄的脸色显得有些沉。

他开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明白，是吗？”

厉薄妄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严厉色彩。

但，姜柠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再次低头，认真处理起他的伤口。

“我不敢明白。”她淡淡回答，声音不大。

厉薄妄靠在沙发上，看着姜柠，眼神很是深邃。

姜柠没有打开客厅其它的灯，唯一那盏落地灯的灯光，刚好从侧面打过来，照在厉薄妄的伤口上。

而他的脸，却隐藏在暗影之中，只被窗外投射进来的浅淡月光照亮。

即便这样，他的五官依然深邃，仿佛绝世艺术家用大理石雕刻出的，绝无仅有的完美艺术品，不管从每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就连月光落上去，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惊了这分清冷。

厉薄妄看向姜柠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可眼神中的幽深，却让人不敢揣测。

“伤口多久能好？”

姜柠没有抬头去看厉薄妄的表情，她专心处理着厉薄妄的伤，动作轻柔，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厉薄妄的肌肤太近了，开口说话时，吐息在他腰侧，产生些许痒意。

厉薄妄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很快，就恢复平静。

“快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吧。”他看着姜柠回答。

姜柠低着头，发丝垂下，挡住她一部分的脸，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加上光线昏暗，厉薄妄只能看清姜柠的侧颜轮廓，衣服很薄，所以能看出她瘦弱的肩膀，以及随着动作，偶尔凸显的肩胛骨。

“人身上的伤口，一个星期可以愈合，一个月之后，疤痕也会消失，但是，心灵上的伤口，或许要一年，两年……才能愈合。”

姜柠的声音很是浅淡，几乎不像是在和厉薄妄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她在回应，厉薄妄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不想弄清楚，厉薄妄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也不想去猜测，厉薄妄到底是什么用意。

毕竟即便猜对了，或者猜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又能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呢？

未来没有办法改变，这些真相，只能对过去发生过的事情，造成影响……

如果，厉薄妄刚才和她说的，是真的……

那反倒会显得，她像个傻子！

她之前遭受的所有痛苦，受过的那些伤……全都白受了。

那些撕心裂肺的日子，那些经受过的苦难，会像是笑话一样！让姜柠觉得，简直非常可笑！

而且，姜柠也会觉得，自己很是可怜。

但，如果厉薄妄说的是假的……

说这样的假话，大概就是厉薄妄想要榨取她身上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等到利用过后，她依然会被厉薄妄一脚踹开。

就像是这个男人编出的所有谎言一样，这个谎言，除了更加逼真之外，和其它的谎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样的话，姜柠觉得，会让她显得很是可悲。

但是，不管怎样……

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她也不愿意去多想，厉薄妄说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着姜柠说这些话，厉薄妄的喉咙突然猛地发紧。

明明姜柠一边说着，一边在帮他处理伤口，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停下来过。

而且，她声音平静，语气浅淡，虽然声音小，也足够他听清楚。

她的语气平直，尾音也不带颤抖，非常的正常。

但是，厉薄妄却还是觉得，姜柠在哭！

他莫名觉得，不仅是喉咙，包括他的胸腔，都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一般的感觉……让他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