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城头仍在乱战。

双方兵马已然开始准备野战所需的火把火油等物资。

谁也不知道这一战要打多久，但顺国京都，城头上始终都有西凉兵马的身影。

沈景被护卫围绕，一路在城头奔走，这才找到萧辰所在。

“王爷，苏颖已归，携火药一万二千余斤已入皇城。”

萧辰闻言大喜。

“沈老，你带百姓去城廓之间布置，皇城外主道给本王全都埋上火药。”

“干草木柴，只要能引火之物，随意拜访。”

“做完这些，你差人通知一声，我会带兵进入皇城……”

《墨子》，《孟子》，《战国策》等书都提到过城廓之制。

内城为城，外城为廓。

直白一些，内城也被叫做皇城，为王公贵族等奴隶主居住，内外城间隔，为外城，为奴隶居住。

萧辰知晓，而今城头千疮百孔，根本无法阻拦，只能退守内城。

火药一旦布置下去，等到西凉兵马进入，一定能狠狠挫掉西凉锐气。

沈景看了看城头光景，心中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扭头他招来齐老，开始嘱咐布置。

火药被零散摆置在主道附近，上覆麻衣干草等物，如同杂物一般。

木柴干草之类的东西，被随意的丢弃在各个角落，甚至存货不足的火油，也被泼洒干净。

而此时的城头，萧辰手持大刀，正带着亲卫一阵厮杀。

一日下来，不管是西凉兵马还是大顺兵马，都已经精疲力尽。

但萧辰与马岱都深深知晓，此时谁若是率先松懈，谁就只能吃下败仗。

城头城下，火把火堆，灯火通明。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

顺国京都，城门破了。

“城门已破，众将士随我杀进去！”

马岱大声怒吼，骑着马直接冲向城门。

撞车已先一步进入城内，西凉兵马肆无忌惮。

萧辰心知无奈，带一部分退下城头，大声差遣将士布置拒马。

双方兵马在道路上迎面撞上，马岱放下弓箭，手持长枪在人群中势不可挡。

一部分将领咬牙冲上前去，最多不过三招便会败下阵来。

而这些将领，都是萧辰眼熟之人，跟着他在城头沐血而战，早已有了深厚情谊。

萧辰眼眶一红，怒吼上前，“马儿，本王来会会你！”

他往前一步，手中大刀架住马岱长枪，劈手又从怀间拔出尚方宝剑，直接刺入马岱胯下坐骑脖颈。

马匹吃痛倒地，马岱翻身一跃稳稳落在地上，提着长枪向着萧辰奔来。

双方顷刻间便已交手数招，萧辰越发感觉吃力。

早先还没察觉，但这些年被酒色掏空身子，此时根本不是马岱的对手。

正当萧辰节节败退之际，数位将领从旁杀出。

“王爷，我等来助，你且回内城。”

“王爷一定要赶走这些西凉狗贼！”

“还望王爷将我孩子抚养长大……”

三位将领回头看向萧辰，随后头也不回的冲向西凉马岱。

萧辰正要上前，却被亲卫紧紧抓住。

“王爷，沈老令人传言，内外城已经布置妥当，现在咱们得赶紧回去。”

萧辰指着断后的几位将领，回头怒吼道，“他们尚且还在奋战，我们岂可做卖友求存之事？本王所不耻尔！”

他一用力，便士亲卫都差点没有拦住。

他们用身体死死挡在萧辰身前，一面推搡萧辰向内城，嘴里解释道，“王爷，你若是死了，大顺就亡了！王爷冷静啊！”

在诸多将士眼中，萧辰被人带入皇城。

甚至不能说是被带进去的，是被绑进去的。

此时望去，顺国士兵，大都眼含热泪。

一个王爷，一个将领，能挡在他们所有人的身前厮杀，这已经超出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了。

再度看向前方已经杀进来的西凉狗贼，他们一个个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手里的兵器。

“诸位弟兄，听我一言！”

“在我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凌王殿下。”

“即便是死，也要拦住西凉狗贼，绝不能让他们进半步，一旦我们倒下了，我们的家人也会完蛋！”

“听清楚了么？”

最后留下来的一个将领，他已经没有下达任何的军令了。

他提起刀子，看着自己的弟兄被马岱及亲卫斩杀，他毫无惧意的冲上前去。

不出两个呼吸，他也倒在了西凉人群之中，再无动静。

而这最后的士兵，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怕。

他们很多人，都是京都募集的士兵，训练都没有训练过两次，更别说什么见血，适应期之类的。

一上来，他们就是生死存亡之战。

但他们想到了刚才那个将领的话。

在他们身后，是他们的父母，妻儿，还有这些日子带着他们杀敌的凌王，这让他们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种使命感。

拦住他们。

拦住这些西凉狗贼。

这些数天前还是普通百姓的士兵，在这一刻，擦干眼泪和鲜血，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了去。

这一场厮杀，直接杀到半夜。

大顺八千多名士兵，全部战死，无一投降。

马岱听到最后一声叫声消失，心中也是一片骇然。

“本以为顺国势弱，还有刘文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未曾想顺国百姓竟是如此刚烈。”

“此战若胜，当广而告之，壮士之名，不应埋没。”

马岱擦干长枪，重新背在身后，伸手抓起自己的五石硬弓，吩咐将士准备歇息。

明天，将会是最终的决战。

这是马岱的想法。

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皇城，一大批光点飞出。

带着火焰的箭矢，从皇城内部射下，如同流星雨一般，落在城廓之间的各个角落。

轰！

轰！

轰！

原本布置火药的地方，在这一刻全都炸开。

正在清理战场的西凉士兵，有的直接被掀飞数米。

这不是最重要的。

西凉军中最要紧的撞车，在这一刻直接被炸到散架，沉重的撞木翻滚，甚至压死了好几个人。

四面八方开始起火，整个外城，化身一片火海。

“退！”

马岱目眦欲裂，怒吼下令。

再度看向皇城，他发誓道：

“小凌王，我马岱在此立誓，若有一日我踏破你京都城门，我必屠城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