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担心女儿，也明白丈夫说的这个道理，点点头目送宁国公出去。目光又落在小皇孙身上，正要说话，又听陆涵之道：“儿媳没有见到出事的地方，见到了小皇孙，没有心思再看别的，便提前回到了马车上，只是听说小弟他们都瞧见了，刚才下马车时见到，小弟受了惊吓精神不太好，祖母让人请大夫开安神的汤药了。”

郑氏没有怪陆涵之疏忽了程君佑，事有轻重缓急，程君佑当然重要，但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危险，当下自然是小皇孙和宫中的事更要紧。但程君佑也是郑氏最疼爱的小儿子，听说程君佑受了惊吓，郑氏安抚小皇孙的动作顿了顿，见小皇孙不知几时睁开了眼，似乎还有些没睡醒的模样，拿手揉了揉眼睛。

郑氏拍拍小皇孙的后背，道：“淳哥儿醒了？还困不困？”

郑氏不知小皇孙是怎么出宫的，也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或是中了迷香，但眼下也不好请大夫，小皇孙在程家的消息眼下是要死死瞒着的。前几天才见过，小皇孙还记得郑氏，软乎乎的声音道：“外祖母，淳哥儿饿了。”

听到淳哥儿饿了，郑氏赶忙让人准备些吃的送来。程君悦将孩子教的很好，年纪虽小，又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孙，淳哥儿却不是骄纵任性的小孩子，有人喂他吃东西，他便乖乖地吃东西。

见小皇孙乖乖地坐着吃东西，郑氏又忧心起自己的小儿子，程君佑年幼时身子弱，生病请大夫喝药是常有的事，如今又受了这样的惊吓，想到儿子受到惊吓精神萎靡的模样，郑氏便一阵心疼，只是眼下也放不下眼前的外孙。

陆涵之看出了郑氏的焦灼为难，道：“母亲先去看看小弟吧，这儿有儿媳看着呢，我不急着接晨哥儿回去，等母亲回来了才走。”

对陆涵之郑氏是放心的，眼下小皇孙放在和园她才能放心，但若是没个主子盯着，哪怕是和园她也放不下，听陆涵之这么说，郑氏才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去看看君佑，很快就回来。”

淳哥儿年纪小，被人迷晕了带出宫跑了一圈，小家伙虽然觉得今天这一觉睡得又长又累，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加上一醒来就见到认识的人，小家伙并没有被带离母亲的惊恐焦虑，专心致志填饱肚子的小孩子都没注意到郑氏走开了。

等吃完了一小碗米粥，小皇孙抬头看陆涵之，仿佛终于记起亲娘来了，“舅母，我要母妃！”

小皇孙这个年纪还不记事，能记得郑氏和陆涵之，也是因为前几日才见过，而小孩子心中最惦记的，自然是母亲。陆涵之看了眼乖乖玩拨浪鼓的亲儿子，将小皇孙抱起来，哄着她道：“母妃有事要忙，舅母陪淳哥儿玩好不好？”

太子妃平日里也有许多事要忙，虽然每日会尽量抽时间陪伴，但忙着手头的事让奶娘照看小皇孙的时间更多。因此，听陆涵之这么哄他，小皇孙虽然不大高兴，但也没有闹，只仰着头道：“好，淳哥儿要骑马！”

那么小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骑真的马，而是一个精致的小马玩具，陆涵之进宫时见过，但这里么，陆涵之看向玉盏。小皇孙的要求玉盏也听到了，倒没有为难，道：“前些时候夫人让人做了一件，奴婢这就去取来。”

听到有自己喜欢的玩具，小皇孙便高兴起来，安心地等着玉盏将玩具取来。

陆涵之见状松了口气，程君佑已经过了玩小马玩具的年纪，郑氏让人做小马玩具多半是给晨哥儿准备的。侧目看躺在摇篮里自娱自乐的儿子，陆涵之觉得这个准备有些长远了，等晨哥儿能玩小马玩具，至少还得一年呢。趁着这个时间，陆涵之试着问小皇孙，“淳哥儿还记得今日做了什么吗？”

小皇孙年纪太小，陆涵之也不指望他能说清发生了什么事，但试着问问总不会吃亏，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呢。

小小的淳哥儿哪里懂得大人的想法，听陆涵之问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糖葫芦！”

糖葫芦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宫中却并不常见，而且淳哥儿年纪小，太子妃不太可能给他吃糖葫芦。但不可否认，糖葫芦红彤彤亮晶晶的模样很招小孩子喜欢，在街上从来不缺小孩子哭着闹着要糖葫芦。陆涵之微微皱眉，接着问他，“是母妃给你的糖葫芦吗？”

“不是，是姑姑。”小皇孙在这个年纪上，记性算好的，能记得几天前见过的外祖母和舅母，也记得今日才见过的姑姑，至于是哪位姑姑，他就说不清了。

小皇孙叫姑姑，那就是公主了，陆涵之脑中突然冒出乐宁公主的形象，没来由的就想到了她。

直到郑氏看过程君佑回来，宁国公都没有回府。郑氏已经平复了心情，向陆涵之道：“天色晚了，你先带晨哥儿回去吧，免得天黑了吓到晨哥儿。”

陆涵之有些担心郑氏的情绪，但见她神色如常的照顾小皇孙，也多少安心了些，抱起晨哥儿，道：“母亲千万放宽心，或许事情不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小皇孙被人带出宫外，外头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聪明如郑氏，哪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心中总有些期盼，甚至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们总得护住这小小年纪的外孙。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也放宽心，眼下这事万不能传扬出去。”

陆涵之知道厉害，且不说如今尚不知事情发展如何，便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万万不能从程家传出些什么。此时，陆涵之头一回感受到面临这个时代危机的无力感，在皇权面前，别说她一个弱女子，便是如程家，也只能尽力达成一个好一些的结局。

陆涵之没有把儿子交给奶娘，而是自己抱着，抱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仿佛自己都添了几分力量，迈向前方的脚步也更坚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