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涵之将晨哥儿交给姜氏看着，便去陆婷的院子。

陆家本不是京城人家，到陆太傅那一辈才定居京城，宅子也是先买了一座宅子住着，随着陆家人口渐多，又买了周围两座宅院扩建而成。因为这个缘故，陆家的宅子也不似宁国公府那么规整，又请了工匠巧加修缮，倒更有几分精巧雅致。

陆家女孩子的住处都挨着，陆婷的院子旁边就是陆涵之出嫁前住的地方，如今陆涵之出嫁快两年了，但陆家也没有到了年纪的女孩子，那院子便也没有挪作他用。只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时间不多，陆涵之回娘家自然想多陪陪母亲和祖母，也少有去转转，这回是因为陆涵之带了孩子回来，姜氏特地让人将屋子收拾出来，陆涵之可以带着孩子稍坐休息。

孩子放在姜氏那里，陆涵之也就没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陆婷的院子。明日才是办喜事的日子，但今日已经有亲戚和陆婷交好的小姐妹过来道贺，院子里也热闹得很。陆婷性子软脸皮薄，被人打趣便红了脸，偏旁人还在起哄，见陆涵之过来便像见了救星一般，迎上来道：“二姐姐来了！我还在想，二姐姐要照看小侄子，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来呢！”

“三妹妹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不来，便是晨哥儿，也得来恭贺他三姨大喜啊！”陆涵之见陆婷脸颊微红，平日柔美内敛的姑娘也添了几分娇艳，便也忍不住逗她。

“二姐姐怎么也来打趣我！”陆婷脸上的红又添了几分，旁边便有人道：“快别逗她了，再逗她，这脸都能当胭脂用了！”

陆涵之顺着声音看去，却是杨紫玉坐在那里，正点着陆婷飘满红霞的脸。

杨紫玉也是去年定下的婚事，但杨家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婚期定在年底。因为去年落水的事，杨家看杨紫玉看得紧，婚期定下之后便轻易不许她出门，这回也是因为陆家与杨家是姻亲，杨夫人才带了杨紫玉同来。许是平日被家人关在家里绣嫁妆，杨紫玉难得出门一回，便逮着陆婷打趣。

“紫玉表姐你就笑我吧，等年底紫玉表姐出嫁，看我怎么笑你！”陆婷倒也不生气，只是即将出嫁的姑娘，听着别人打趣自己，难免害羞。

“年底的事年底再说，眼下我先笑够了才算！”杨紫玉也不怕她这话，她素来是脸皮厚的，表姐妹笑一笑算什么。

“表妹也差不多适可而止，真惹恼了三妹妹，被她打出门去，表婶明日必定不肯带紫玉表妹来了。”陆涵之见状倒是替陆婷说了句话，陆婷连忙附和，“就是、就是，紫玉表姐再这般笑我，我就将表姐打出门去！”

“好哇，你们是姐妹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看我也找个盟友！”杨紫玉闻言便拉住旁边一人的胳膊，“素兰姐姐，你可得帮我才行！”

“哎哟——”被杨紫玉拉住的余素兰低呼一声，连忙缩回胳膊，见杨紫玉看她，连忙道：“我胳膊早晨撞了一下，不巧让紫玉妹妹碰到了，没事，只是青了一块。”

陆涵之觉得余素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听她这么说也没多想，杨紫玉也连忙道歉，道：“对不住，素兰姐姐，我弄疼你了吧，我去找表伯母讨些药膏来。”

“哎，不用了。”余素兰赶忙拉住要起身的杨紫玉，“只是一点小伤，出门之前已经抹过药膏了，过两日就好了。”

她既然能上门做客，想来伤的也不重，众人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倒是先前的话题也就此揭过，众人问起婚礼相关的事情来。屋里也有七八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也就热闹起来，杨紫玉刚刚弄疼了余素兰，再不敢随便跟谁拉扯，索性凑到陆涵之旁边，两人低声说话。

“对了，涵之表姐，我前两天好像见到陆嫣表妹了。”说到这件事，杨紫玉压低了声音。杨紫玉不知陆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两家是亲戚，陆嫣被送回益州老家的事她也知道。谁家会大老远将一个女孩子送到老家去养病，稍微一想便知道是犯了错，回老家反省去了。

女子不易，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但大多数人家对未出嫁的女孩子却更宽容些，便是真犯了错，抄书、跪祠堂，在严重些送到庄子上去待一阵，若是远远地送回老家去，犯的错就大了。

杨紫玉没有打听过陆嫣犯了什么错，但听说陆嫣被送回老家去，后来又听说陆嫣在老家染病没了，还没多想陆嫣是真死了还是假死，她居然在外头看见了陆嫣，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陆涵之。只是真说出口了，杨紫玉又有些后悔，“许是我看错了，先前就听说陆嫣表妹在益州染病没了。”

杨紫玉的年纪跟陆涵之和陆婷相近些，年少时也更要好些，陆嫣年纪小几岁，虽常见着也表姐妹的喊着，但情分就差了几分。杨紫玉见着人时只觉得模样相似，与她对视时那阴沉沉的感觉却又不像，杨紫玉想想便也有些犹豫。

陆涵之微微挑眉，杨紫玉不知，她却是知道的。陆嫣被送回老家之后，没多久就偷跑回京城了，被陆雅之收留着，还在何家闹出了一桩丑事。原本陆雅之还替陆嫣求过情，出了那一件丑事，陆家索性对外宣称陆嫣得病没了，但事实上那个时候陆嫣还住在陆雅之的庄子上，这事陆家知道，但陆雅之的安排，陆家也没有干涉。

陆涵之不知陆雅之是打算将陆嫣安置在庄子上过一辈子，还是打算日后再求陆家或何家安顿，但之后没多久就出了二皇子的事，何家被牵连，自己家尚且自顾不暇，就更顾不上陆嫣了。而何家的财产，也大多被罚没，陆雅之随何家离京之前，曾去见过陆涵之，但也不曾提及陆嫣，只不知是不想提，还是她也不清楚陆嫣的情况。

听杨紫玉这么说，陆涵之沉吟片刻，道：“或许吧，两个人相像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